顾青城就说道:“不妨事,我这会儿不想进去呆着,不如在这里烤烤ròu有意思。”老婆子们也就由着他了。
再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都由花厅里出来了,一见顾青城在这儿烤ròu,就问他是几时来的,他答也才来了一会儿,在这儿一边烤ròu一边取暖。他扫了几眼,只他弟妹没来,便问他二弟道:“弟妹怎么没来?”他二弟回说:“她这会儿都快七个月了,哪还能出来chuī这风。幸而我们这儿是北方,不论男女,身子骨都健硕些,你大半月前那回来这儿用膳还见着她,如若是南方的女人,听说她们五个月时便不准下榻了,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在一张榻上解决的。她现在七个月了,娘也不准她多走动了,虽不至于只呆在榻上,可还是让她只能在厢房里走动走动,多数时候不是躺着便是坐着,规矩多着呢。那日她娘亲来了,见她那大腹便便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接回家去供着。”
顾青城本意也只是随口一问,哪里晓得引出他弟弟这样一长篇的话来。一席话说完,他倒是愣在了那里,因忽又想起他与他师弟两人,他们之间是不会有子嗣的了,除非两人拆开,分别娶亲,那才能有孩子,否则他是个男人,又不能生,倒是打哪块石头fèng里给他蹦出个孩子来呢?这么一想,他不禁还伤感了起来。这样想想,竟又联系到他弟妹怀的那孩子身上去了,竟想着倘若是个男孩儿就好了,他也能早日放下心来,毕竟这样一来家里香火有继,他也不用背负着那样的叫他一直心神难安的负罪感。
人来齐了后,老婆子们就都撤了,只留下这庄子的主人们自个儿烤ròu、谈笑、乐享天伦。
他们这头烤到了戌正时分,还在烤着吃着。而另一头顾青城那小榭中,燕真已谈完了事务,回来了。他回来时,见院中无人,有些黑dòngdòng的,只有东面其中两间下人房里的灯亮着,他便穿院而过,回了自己厢房。脱放好了披风后,他便提着一料这下午他在街上偶然间遇上便买下的配料往柴房走去,想将那配料暂时存放在柴房内,怕放在自己房里有味道。
他走近时,倒是看见柴房里有很微弱的光亮。原来这柴房无窗,里头又只点着一柄细烛,那点火光也透不到外头来,因而燕真初进这院时倒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间房里也亮着灯。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的,哪知里头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竟是一个人低语的声音,细听之下,才发现原是川儿的声音,他还想着莫不是川儿在里头与另一小厮闲谈呢吧,还在想这川儿也真是的,哪儿不好闲打牙,还非在这大晚上的跑到柴房里来和人说话。
可正想着,就听见川儿在门后头说:“小huáng,你说这怎么这样呢。大少爷明明就不喜欢那个燕真,怎么这一个多月以来与他这样亲近。不是受了什么胁迫了吧,你想啊,大少爷亲手磨那个什么粉子去燕真子上,却因我下午yīn差阳错将他们褥子调了一个边儿,才痒到了他自己。怎么自那晚起他俩还好上了呢?明明就不喜欢他,之前还做了那些背地里害他的事儿,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就好上了呢?”燕真听着,心里有些气,想着要等那人回来后问个确实。可要说他究竟有多气,却也说不上来。
他这回直接推了门进去,把独自在里头对着一条小huáng说话的川儿吓得由矮凳上弹起,且把一条正蜷在地上打盹儿的小huáng也惊得清醒了过来,把头一翘,见是它熟悉的人,便呜咽了两声,就又埋下头去。燕真还想着,怪道这狗之前在这里没闻着他的气味、没叫出声呢。川儿问:“燕公子,这么晚了,你上柴房里来做什么?可是要取什么东西?”燕真就说道:“也不是,我将这包粉子暂时在这里放一晚。”川儿问:“可有什么吩咐?”他心里也没个准儿,不知他之前自己嘴里胡说的那些话叫这燕公子是听着还是没听着。燕真说道:“没有,我放下了便走。倒是你,这柴房里点着烛,可小心着点。”川儿应着:“哎,我知道了。”燕真转身便出了这柴房。没一会儿,川儿自己觉得在这柴房里也呆得没意思,加之心中一直惶惶,不确定之前那话叫人听没听着,便也索xing举着那柄细烛,抱起那条还是睡着的小huáng,就出了这柴房,将门合上,回他自己那屋去了。
这晚上,快二更天时,顾青城爹娘那院儿里的烤ròu宴也散了,顾青城这晚上喝多了几杯酒,一路上走得昏昏沉沉的,他本就没什么酒量,这晚上却因兴起,就多要了几杯来喝,他娘因怕他在风地里受了凉,也想让他多喝几杯来驱寒,见他主动喝了起来,便没有拦着。见他往回里走时有些踉跄,便要差两个小厮扶着他回去,哪知他非说不用,真能走。他娘亲拗不过他,便让他走了,不过还是让一个小厮远远在他后头跟着,说是见到大少爷回了他那院才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