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或许是因为怜悯，自烧掉了姚家大宅的那晚以来，景朔对他就是极尽温柔和包容，有时甚至好到了令姚岚无所适从的地步。
虽然厌恶在别人面前示弱，但景朔的“怜悯”却给他很舒服的感觉。
店里的伙计从马厩里牵出了绝尘，景朔把景君奚的书和笔墨收入包袱中，道：“我们今天就会到华涂城。”
姚岚把景君奚抱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华涂啊，说起来我和华涂还挺有缘的。”
景朔拉紧了缰绳，难得地揶揄道：“那是当然。少年军师姚岚，年仅十六七岁就凭一纸书信夺回了久攻未下的华涂城。能不有缘吗？”
“嘿嘿，”姚岚的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哪里会害羞，“王爷过奖过奖。”
景君奚很感兴趣：“真的吗，姚公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也没什么。”姚岚果然又是瞬间变脸，“当时华涂城里有一家势力特别大，家主自命为华涂城主，想要自己掌权，独立华涂。所以华涂就关闭了城门，自行切断了与皇城静阳的联系。也不知那幕后坐着的军师是谁，竟能每每切中要点。面对华涂这一小小的城池，王军屡战屡败。”
“华涂城内土壤肥沃，城民完全能够自给自足。这么打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夺回华涂。但是啊，”姚岚贼兮兮地一笑，“无论是华涂还是静阳，两方势力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华涂城里的水，全部都发自安梁城外的山群。”姚岚摊开手，“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了吧。竟然还撑了两个多月，我原以为一个月就能拿下呢。”
“厉害。”景君奚满脸崇拜。
姚岚没羞没臊地道：“不要崇拜我，我只是个传说。”
景朔忍无可忍，道：“闭嘴，华涂城到了。”
进了城，姚岚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城中的人不断向他们投来了极不和善的目光。
姚岚轻声道：“朔。”
“我知道。”景朔腾出一只手放到了无痕上，“你靠紧一些。”
这后一句话，纯粹是他下意识说出的应景的话，谁料姚岚真的靠紧了许多。
“你――”景朔脸涨得通红，即使是在这种qíng况下，仍忍不住回头看他。
姚岚一手环着景朔的腰，一手竖起了食指，先是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景君奚，意思是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景君奚。
明明脸色与表qíng都无比正经，景朔就是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看出了狡黠之色，就好像是故意这么做来调戏他一般。
那臂膀绝不算有力，却让人心生更多的依恋之qíng。隔着不薄不厚的chūn衫，两人的肌肤仿佛就这么碰到了一起一般。
天，这是要我死吗？心脏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鼓，景朔自bào自弃地转过头。
“姚岚！”人群中爆出一阵叫声，分不清是欢呼还是来寻仇的。
姚岚奇道：“咦，竟是来找我的？”
景朔拽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用力，绝尘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起来。
绝尘乃是景朔千挑万选选出的汗血宝马，但纵是如此，在摆满了小摊的城里，它根本没什么优势。
“到巷子里去。”姚岚伸手一指。
这巷子不深，是一条死路，恰巧容得下绝尘。进了巷中，姚岚和景朔下了马，并排站着。
“这可麻烦了。”姚岚来回踱步，“我大意了。是因为那日在玖歌露脸了吗，没想到画像竟然这么快就传到这边了。那么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感激我从那城主手中解放了他们，还是怪我打破了他们自立一国的企图、害他们至亲渴死呢？王爷，你怎么看？”
景朔全然不在状态，面色通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你没事吧？”姚岚连忙上前一步，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探他的脉搏。
冰凉的指尖碰到温热的颈脖，景朔吓了一跳，挥开他的手：“你gān什么？”
被如此明显地拒绝，姚岚也有些吃惊：“你的脉搏不正常啊，没事吧？”
虽然很快，但却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节奏。在姚岚听来，这跳动的节奏竟像旋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