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笑着道了谢,等到换了药,樱兰送了太医出去,室内便只留下了墨玉并云两人。
墨玉忍不住又念叨了两句皇帝送来的赏赐,云垂下眼帘,目光中更加淡泊,好容易等到樱兰进来,他便说道:“墨玉,你去将书房的那本南疆记翻出来吧,等会好念给我听。”
墨玉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去了,樱兰却觉察出了什么,有些局促的看着云。
“樱兰。”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晕过去的这两天,宫里都有些什么动静,你说给我听听。”
樱兰一滞,正想要扯些话来掩饰,云却说道:“你不用想着瞒我,虽然你或许是为我着想,但事实就是事实,经了这些事,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直说便是,真要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才是真正误了我。”
听了这话,樱兰心底油然而生一抹心疼,看着云沉静的眼眸,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长信宫中的崔嬷嬷死了,不但死状凄惨,而且皇帝还大怒不许入土,让人扔去了乱葬岗,但皇后地位却依旧稳固,不但继续稳坐六宫之主的宝座,而且还传出了怀了龙嗣的消息。
消息一出,满宫都派人去庆贺,只是皇帝为了龙嗣的安全,命令不经允许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长信宫,因此这两日,阖宫上下,竟没人能亲眼见到皇后一面,满宫妃嫔艳羡的同时,也有些皇后惹了皇帝发怒的消息出来,但这流言在太后的赏赐连天价的送到了长信宫中,并还送了自己最贴身的朱嬷嬷前去照顾时,便消弭于无形,从昨日开始,这长信宫的风头,竟然在这深宫之中,一时无二。
听着这些,云面色渐渐越发黯淡。
大体说了这些,樱兰本以为他还要问些具体qíng况,但只看到云在微微叹了口气后,便歪在靠枕上,良久没有动作。
樱兰有些担心,却见云嘴角突然噙起一抹微笑,旋即轻轻说了一句,“果然最难估算的,还是帝王心啊……”
那声音极轻极淡,但最后传出的萧索之意,却让樱兰鼻子也是一酸。
“公子,你不要伤心了,什么宠爱啊qíng分啊,都是虚的,唯有身子是自己的,养好身子,却不比什么都qiáng?”
云闻言,扭过头来,含笑看着樱兰,“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惯会安慰人,只是此刻,我拿这身子,却又有什么用?无非也只是多受些煎熬罢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旁人面前,泄露了他心底的怨怼。
到底山盟海誓,花前月下,那些过去的种种甜蜜qíng意,也最终抵不过那前朝的助力和腹中的子嗣,这原本就是极浅显的道理,可叹自己悟了几年,才最终明白了这个道理。
樱兰眼圈却一下红了,她有些惊惧的看着云,“公子,你不要吓奴婢……”
云一惊,才猛然醒觉,他心中此刻怨恨的,原只该是凤离天,却和眼前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小丫鬟,有什么相gān。
“你别怕,我只是随口说说……到底,有些东西我还要时间去消化,你别担心。”温言安慰了两句,樱兰qíng绪才好了起来。
外间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凤离天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纵然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这人其实骨子里是个无qíng至极的人,在江山权势面前,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玩物,不应该再对他动心,但看到那张熟悉不已的俊脸时,云的心中,仍旧抑制不住,再度掀起了惊涛骇làng。
他唯有死死掐住掌心,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才能保持平淡的看着那人。
而凤离天却完全没注意到云眼中那复杂矛盾的眼神,当看到chuáng上那一脸憔悴但明显已经醒过来的云,凤离天眼中大亮,他身子微微颤了颤,下一刻,他猛然跨前一步,将云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
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
樱兰有些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云被凤离天紧紧抱着,心底便忍不住酸涩难当,他再度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掌心,凭借那一抹锐痛,才没让自己再度陷入这人的温柔里去。
“微臣已经好了,不用担心,皇上还是先放开微臣吧。”
他声音中有一些酸涩,更有一抹qiáng撑的冷意,凤离天却只是充耳不闻。
他一心要惩罚皇后,却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执拗,一向同他站在一处的母后,竟一反常态的大肆在宫中为皇后造势,为了这事,他今日在慈宁宫又和太后起了不愉快,只是最终还是臣服在了太后的婆娑泪眼之下,顺从了太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