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儿还说是被打傻的呢。”
“老夫这不是随口一猜嘛……”
苏壳儿脸都黑了:“那就你那点破药膏,还跟我要钱?”
“那可不是一般的药膏,是老夫专门去城里买的――哎呦,别打我,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哎呦,好好,我走我走。”
踹走王赤脚,苏壳儿盯着傻子瞧上半天。
“儿子,可不是爹不给你看病啊,是那王骗子没那本事……你以后啊,就安心当个傻子吧,傻子也不错,不知愁不知苦的,我会养你的。”
苏壳儿摸摸傻子的脑袋:“傻子,叫声爹,爹以后就养你。”
傻子傻傻地看着他,没出声。
“叫爹,叫啊,叫声爹听听。”
傻子还是没说话。
“叫啊,爹爹,叫,爹,爹,爹……”
傻子说话了:“唔……”
苏壳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妈的傻子,你占我便宜是不是!你他妈到底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这个傻子!”
今年不光人事怪异,天气也怪异,还没过年了呢,就接二连三降了好几场雪,还一下就是三四天没停歇。终于,又一场降雪之后,农户们普遍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冻灾。
冬眠的庄稼受不住寒冷,冻坏了根,眼看着一亩地收成不过二三,农户们纷纷都皱起了眉毛。
“这可让人怎么活啊。”隔胖大婶圆润的脸蛋上都没了光泽,“本来年年jiāo了租再除去吃喝就不剩啥了,现在我们可吃啥啊!”
“没关系的,冻灾属于天灾,朝廷肯定会减租的。”苏壳儿安慰她,然而自己心里明白,四分租减至三分半,剩下的还是要jiāo,没用的。
回到家里对着那个傻子,苏壳儿又是一阵烦恼。
往年他一个人,粮食还有囤余,按道理今年就是没收成他紧紧裤腰带还是够吃的。
但是今年多了个傻子。
傻子还特别能吃,一顿三碗饭都不带打嗝的,好不容易做顿ròu,苏壳儿夹了两筷子再抬头,好嘛,人家连盘子端起来往嘴里塞呢。
相比之下,苏壳儿根本没费多少口粮。
他的那点囤货,根本不够吃的。
怎么办?苏壳儿十分为难。
要动老本吗?
三十两真金白银,够普通人家十年的开销了。
不行,那可是他的养老钱!
还没娶媳妇呢,就想着养老了?不如拿出一点……
不行,万一遇着喜欢的,他要娶媳妇呢?那也是大花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多了那么个傻子,生活才突然变得窘迫的!
苏壳儿看着一言不发埋头认真挖墙脚的傻子,狠心地一闭眼。
右护法,对不起了,小的也是过不下了。
挑了件最厚的衣服给傻子换上,苏壳儿身量比他小,衣服穿在他身上束手束脚地十分滑稽可笑。苏壳儿看不过去,拿了chuáng小被给他裹着。
这样一打扮的右护法,真的就跟街头乞讨的其他傻子没什么两样了。
苏壳儿想笑的,却笑不出来。
明明不是他的负担,抛弃的时候却怎么也做不到坦然无愧理所应当。
苏壳儿上前狠狠地抱了他一下:“右护法,保重!”
想想几年前的右护法,武功和帮主并驾齐驱不相上下,走过时衣摆飘扬意气风发的样子聚拢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一时天时不济,人心不齐,竟要沦落街头沿街乞讨。
还好他傻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然不等饿死就要先自戕以谢天地了。
“拿着,这是你的碗,”又递过来一根棍子,“这个给你,雪地难走,靠着点比较安全。”
傻子拿了碗却不接棍子,他以为要吃饭了,两眼放光,呜呜呜地叫着,眼神溜去灶台,直盯盯地看着。
“傻子!”苏壳儿笑了一句,棍子不要也罢,别不知轻重再伤了别人或是自己。
“去吧,不会太久的,你这么高壮结实,肯定没过几天就有帮派来招揽你做小弟了,记得去后厨做下手,不愁吃喝,不要去前面打打杀杀的,不安全。”
明知道傻子什么也听不懂,苏壳儿还是唠叨了好些。
“好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