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守真是有正事才叫住卫广,他不关心其他,国事朝事在他眼里自然敌不过卫广的身体要紧,半响才想起卫广已经登基为帝了,走神了一会儿。
卫广到底还是去上朝了,他从登基以来从未缺勤过,今早他要不去,群臣过几日再遇见元守真,难免胡乱猜测传得风言风语,平白惹出麻烦事来。
卫广寻今日有些不同,一竿子上前禀告的臣子们虽看不出什么,却无意识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自然了一点,连续两个多月一弯再弯的腰也稍微直起来了一些,寻常那种严肃压抑的气氛似乎消散不少,一整个朝会下来,官员们都有些意犹未尽,今日似乎连平日唯唯诺诺的官员说话都顺溜了许多,皇帝都走了,还能听见群臣正热烈的讨论着国事,比之前不自觉低声私语的模样,可是大相径庭呀……王增摸了摸下颌上的胡须,瞧着彦北忙不迭高呵了退朝就屁颠屁颠追上皇帝的背影,捅了捅隔壁楼子建的手臂问,“不对劲,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
楼子建若有所思,卫广这两月于公事上虽然稳稳当当,但明显心qíng不顺当,私底下更是将沉默贯彻到底,处理朝政越发的杀伐果断,周身的气息却越来越yīn郁暗沉,卫广今晨这点变化别人看不出,楼子建却是轻易感觉到了,略略一猜就明白其中缘由。
十有八、九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真人回来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楼子建既松了口气又忧心不已,松口气的是他的主子卫广心qíng会好一些,忧心的是王储子嗣,似乎又成了没影子的事。
只如今这状况,他就是琢磨也是瞎琢磨,楼子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就丢到了一边,站在殿门外与王增闲扯了几句,正要去趟翰林院,却瞧见彦北疾步朝这边走过来,弯腰朝他行礼,“丞相大人,陛下有请。”
楼子建到勤政殿的时候,元守真方才给卫广调息过,拂君剑上的三昧真火与太乙门的心法本属同宗,他十几年前也经常锻造丹药,又与荀文若商量过,大抵理清楚了个法子,找了些能剔除火毒的药材,再配上他阳属xing的内功心法将那股毒火导入自己的体内,慢慢将这股毒火炼化来,花了点jīng力,好歹是将卫广体内的阳火去除了。
卫广一把接住软倒踉跄的元守真,心里又怒又疼,bào躁得恨不得将元守真按在腿上好好教训一番,他原本就不把那阳火放在心上,只元守真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卫广也就由得他折腾,却没想过需要如此耗费灵力,元守真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虚汗,体内的灵力若有若无,明显是虚耗过度灵力枯竭的架势。
他这等做法在卫广看来简直得不偿失,又想到元守真为了这些药材瞒着他足足走了两个多月,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边是一股脑抑制不住的热意,一边是堆叠的怒气和无奈心疼,jiāo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更多一些……元守真是为他好,现在又是这副模样,卫广有多大的气和怒,也都发不出来,只搂着元守真的手臂紧了又紧,握着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缓缓灌了进去,身体虽是绷得笔直,内力却撵得又稳又柔,好歹让元守真好受了些。
“好了,小广。”元守真被卫广勒得喘不过气来,在卫广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得姿势,握了握卫广的手劝道,“不过是耗费些修为,没什么大碍……”
元守真说着一顿,声音又低了一些,才道,“你早日好,也好让我心里好受些,换做是你……“你愿意看着我身上有你亲手刺出来的伤么?
后面的话元守真未出口,他欠卫广良多,这么些年过去,他知道得,卫广不会伤到他,甚至不会让别人伤到他……
元守真心里一阵酸涩一阵甜,搅和在一起让他整个的qíng绪都有些波动起来,他做这些本是应该,不过耗费些修为,实在是微不足道,卫广却连这个都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给过卫广些什么?
这十几年的光景,他替卫广做过些什么,付出过什么?
心里那股刺痛难过酸涩乍然冲上眼眶,元守真垂了眼睑,伸手盖住眼眶停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又是一片清明,仰头在卫广下颌上轻咬了一下,笑笑道,“你这般板着脸,也吓不到为师,为师总记得你小时候磕掉了牙,哇哇大哭的模样,现在就算板着脸,为师也看不出威风了,哈,那时候你太小,估计没什么印象了。”
卫广低头凝视着元守真的眉眼,也不说话,只将元守真温热的指尖握在手里摩挲把玩,他哪里会不记得,他生来有一副好记心,连皇宫里的日子都记得,又怎么会忘记与元守真相处的点点滴滴,卫广见元守真笑得开心,也不反驳他,只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低声问,“叫子建来做什么,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我来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