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ān咳一声,挂上自认最清慡的笑,问道:“柳兄,你怎么也在此?”
“来集市上买些东西,见这边围了些人,便有点好奇。”
看来我们二人在一些方面还真是志趣相投。
引得众人围观的是一十七八岁的芳龄少女,衣着破旧,形神消瘦,面容坚定地跪在场中央,面前还竖着块写着卖身葬父的木牌。
再一看,少女身后一名全身用竹席卷起的老者平躺在地,乍一看去全无一丝生机。俨然是那少女的父亲。
我瞧着周边人对场中指指点点,神色同qíng,嘴上说着些此女身世可怜之类的话,却并无一人行动,心下微微一哂,却又突然意识到我这个在旁边光看着的跟那些人也没什么差别,一时也是心虚。
那女子缓缓开口了,声音听起来竟是多日未曾饮水一般嘶哑:“求各位看官发发善心,小女子不求厚葬家父,只求能有块牌匾,将之葬在一稍好的墓地,小女子甘愿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听在周围人耳中,自是一番凄苦迷离。
我看到那老人身上的竹席,眯了眯眼。
一户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的人家,用的竹席竟是上好的檀木制成,虽说上面有些油渍污迹,不过稍微注意也能看出其价值。
再一看那女子,头发虽用头巾包裹,不过从露出的部分也能看出其乌黑柔顺,手上连薄茧也无。全然不似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
心下不由疑惑。莫不是骗银子来的?
还没多想,那女子却失声痛哭起来:“求大家行行好,我爹已经去世快三日了,阿江不想看着爹逝后也无容身之处啊。”
人生喧腾中,有几人神色动容,似正要开口之时,那女子却突然跪着冲我这边爬了过来,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撕心裂肺道:“这位公子求你行行好啊,阿江甘愿为奴为婢,只求给家父一个葬身之所……”
我虽不yù断人财路,却不代表能让人骗到我头上。皱了皱眉正yù说话,小路子眼尖,看出我的想法,俯身刚准备将那女子拉离,却被我伸手止住了动作。
我眯起眼,刚刚那女子扯我衣角时衣袖稍稍往后翻起,我隐约看见对方腕间似乎有个图案。
我面上温和笑问:“你多大了?”
那自称阿江的女子愣了愣,回答道:“奴家十八。”
“哦,”我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却突然被身侧一人拉了拉袖子。
我诧异回头,竟是柳昭,对方神色似是有些犹疑,缓缓凑到我的耳边道:“怕是有诈,萧兄还是莫要轻率。”
尽管对方说话时那萦绕在耳边的热气激得我心神险些一dàng,我还是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此话怎讲?”我神色故作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女子别处不去,却单单挑了离她较远的萧兄,且那所谓的死者柳某方才一看,却是胸口尚有些微起伏,怕是刻意冲着萧兄来的。”柳昭低声说。
我心中一惊。惊的自然不是对方话中的内容,而是对方竟对这事观察得如此谨慎细致,如若不是学武jīng深,怕也不能看出那点细微的动作。这令我在感念对方古道热肠的同时,再度困惑起对方的身份。
不过既然此番对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便再将那女子赎下。
没再搭理那状似仍在苦苦哀求的女子,我在同柳昭转身离开之际,冲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同柳昭随意进了附近一处酒楼,对方眼中带笑地看我:“没想到昨日才分别,今朝便又见上了面。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柳兄说的极是,”我眼也不眨地说:“刚刚真是多谢柳兄,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如此之qiáng,若是没有你,萧某我今儿估计就被骗了。”
柳昭摇摇头:“小事一桩,总不能任由萧兄你受骗吧?萧兄来此可是有得罪过谁,柳某怕的就是那人是有目的地想接近你。”
我摇头道:“在下在这儿也没什么别的相熟之人,实在想不出谁会刻意接近我。”
话是这么说,我心中其实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那些腌H事懒得叫对方知道罢了。
“还是小心为妙啊,”柳昭不无担忧地说,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又问:“你那小侍从怎么不见了?”
我漫不经心地饮了口酒:“哦,我让他去继续置办一些要用的家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