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风烟看书时很认真,一字一言,一叶一豆一句,都点滴在心。很快的茶便见底,唤了丫头来换茶时,风烟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
「晚了。」风烟说,「你不回去?」
沈灵均微笑道,「今天晚上,我就不准备走了。」
然而他暗示xing极浓的话却并没有吸引风烟多少的注意力,他「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读着手中的书。
「道德经比我都重要?」沈灵均玩笑一般地道,「道德经再怎么好看,也终究是个死物。」
风烟并不理会他,只把书扣在桌子上,起身推开椅子,慢慢的走到窗前,「你看,花又谢了。」他并没有回到沈灵均的话,迳自道,「明日的时候,应是落红满径。」
沈灵均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把下巴放在风烟的肩上,「明日落红应满径,这是谁的词?我好像忘记了。」
风烟漠然道,「是谁的词又如何?你记住了,我记住了,不就已经可以了么?谁的词,与我们有关么?」
沈灵均叹息道,「你说话……还真是……还真是……」他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风烟突然间转过头,正好撞在他的怀里。沈灵均嘴角勾勒起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并没有把刚刚的话继续下去,只手把风烟抱了起来,向屏风走过去。
旋暖熏炉温斗帐。鸳鸯绣被翻红làng。
沈灵均醒来的时候,有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淡淡的光芒照在风烟微侧的脸上。沈灵均静静的看着,忽然就觉得很温暖。
这个时候风烟还躺在他的怀里,很安然的样子。睫毛投上的淡淡的yīn影如梦一样的轻柔。他忍不住轻轻吻了风烟的睫毛,然后微笑。
秋日的阳光也可以如此缱绻而温柔,有那么一瞬间沈灵均甚至想,如果能够一辈子如此,夫复何求。
可那个念头就像是雨夜的闪电一样,划破了夜空又倏忽的消失在了天际,没过都久就被淡然的忘却。沈灵均的思想很快就转移到了他该做的事qíng上面,没有唤仆妇,起身穿好衣服,最后在风烟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便转身出去。
沈灵均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刚刚绕过屏风之后,本应该沉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睛,眸光流转,淡然冷清。
「沈灵均,也不过如此罢了。」低低的叹息声,带着一丝的失望。本以为是个心机超群的人物,没想到却可以这样轻易的放下戒心,可以这样轻易的毫无防备。
「还是他觉得,像绮歌那样柔弱的人,是不需要提防的?」猜测般的自语着,他慢慢的坐起来,「可是我还要等上多久?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再不快点……」他的声音淡淡的消失在风里,融化在了空气中。
来了这里这么久,但这的确是风烟第一次出「凝香阁」的门。
没有叫仆妇,更没有唤随从。
风烟似乎觉得不够显眼一样,特意换了一袭白衣,这白衣却在这满是衰糙的素净的秋天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jú园勉qiáng算是碧湖山庄唯一的禁地,而之所以称为是禁地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对侍妾伶人而言。
因为谁都知道,这里住着沈灵均柔弱而多病的未婚妻,而她的未婚妻,一直以为沈灵均是从不沾惹花糙的人。当然,没有人会笨到去告诉他的未婚妻,沈灵均潇洒风流,侍妾伶人更是为数不少。
然而这个禁令,风烟是决然不会知晓的。他只不过是在那一天忽生了小孩子的心xing,想看一看什么叫做「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huáng金甲」罢了。
院子瑞安静而整齐,没有一个人影。如果不是它的洁净,风烟几乎以为这是一所被人荒废的院落,渐渐的有琴声慢慢的渗透出来。风烟随着琴声走去,jú花丛中一个娇弱的美人素手抚琴,优雅从容。
「潇湘水云。」风烟轻轻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女子微微的怔了,拿眼来打量风烟,风烟看着她,微微的一笑,女子红了脸,不肯出声。
风烟慢慢地走到女子的身后,伸手去抚琴,而这样的一个姿势却让女子被他半抱在了怀里。女子明显的不自在,但却又不敢动││她身后便是一个男人温暖的胸膛。
「专心点儿。」风烟这样说着,女子这才发现,风烟是在纠正她的错误。每一个音节都是那样的流畅,女子不禁有些赧然。
「多谢公子。」她这样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被人半抱在怀中的这一事实,「公子是无为的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