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方说着笑,又听见云枕来报说:“白探花和huáng夫人来了。”傅天làng和金玉忙要见他,金玉想起厅里的铜炉已经当掉了,便道:“请他们来这儿才好。”云枕便请了白术、huáng芩来此间。白术、huáng芩方回府,听说了云枕来请过几回,慌忙就来了。二人来到宅邸,见花木萧条,门庭冷落,甚为怆然。云枕引这夫妻进了房内,huáng芩、白术便先拜见县公。那金玉笑着让过了,请他们坐下。huáng芩见二人都是脸huáng肌瘦的,甚为不忍,却仍堆起笑来,免得对方难堪。倒是白术脸上是藏不住的,又问道:“傅卿这病怎么了?”傅天làng笑道:“这烧也退了,已大好了,只是无力,多炖几只jī就好了。”说着,傅天làng又话头一转,道:“两位也是的,不拘哪天也行,这一路雪滑,也是难行,若是摔到了贵体,我也是不安的。”白术便道:“哪顾得这些?”huáng芩又颇为自责:“也是我想得不周到,竟也不知道李善德离了医馆,也没留个好大夫接应。”傅天làng便道:“如今都好了,huáng夫人再说这话,倒折煞我了。”云枕在旁说道:“倒是可巧,怎么就碰着了那个‘傅郎’,看起来派头倒是很大,两句话就让老太医下着雪就过来了。”
白术便道:“他是新入京的,你不知道,祁公仍在外,这傅郎就是祁公留在京城的眼睛,旁人没有不怕他的。且太后、今上也都很信任他。”傅天làng便道:“这到底是什么来头?”白术说道:“这人名叫傅幽人,他在塞外参军的,后被祁公赏识当了参谋,又因祁公与伏圣后的弟弟伏将军有些龃龉,那伏将军便拿傅幽人出气。刚好祁公出战时,傅幽人犯了军规,伏将军趁势要杀了他。只是那曹太华的儿子曹姜也在军中,为傅幽人求qíng,虽死罪可免,但傅幽人仍受了宫刑,身体倒很受损,还说差点流血不止死了,据说祁公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傅幽人好不容易好了,却也不能参军。祁公为他修书请求圣眷,又把他送了回京,这傅幽人便进宫当了内侍,也是很得圣心的。”云枕暗道:“这小猴儿对部下哪有什么真心?对傅幽人照拂怕也是为了笼络人心,顺势将他送进宫还能做他的耳目。只是这小猴儿睚眦必报,怕如今也与伏将军梁子结大了,不知怎么收场。”傅天làng却想:“这说到底竟是伏圣后和皇太后之争,还是不要多问为宜。”故傅天làng只道:“到底是傅郎好心肠。我如今好了,也不知如何谢他。”白术却道:“此人很是孤僻,你去求见他还未必肯见你。且他是举手之劳,未必放在心上。”傅天làng又道:“他不受我的谢,是他的事,我不谢他,则是我的不好了。”白术又道:“他如今是宫中内相,你要见他也不易的。”
那金玉却说:“过两天我到宫中领赏,说不定能碰着,到时再谢他便是了。”傅天làng方点头。
huáng芩却道:“我见过这傅幽人几回,只觉他yīn沉可怖,不像乐善好施的,也不知为何忽然做这好事。”白术却笑道:“夫人也小心太过,他身为军中好汉却受宫刑大rǔ,变得yīn沉些也是有的,也不一定是个见死不救的。”huáng芩虽不敢苟同,仍笑道:“那是。”huáng芩与白术探视过了傅天làng,也不忍多加叨扰,便先离去,临行前,huáng芩又悄给了翠环银两。回至府中,huáng芩便命人送些好炭、冬衣、ròu菜等必须之物至傅、金宅里。过两日,huáng芩又趁入宫请安之便跟太医打听一下,再令人送一应药材。那皇后却也有些敲打huáng芩,只道:“你已非玉府之妻了,还对他这样体贴,倒不怕太后不喜欢?”那huáng芩却道:“太后现在哪里还记得傅家、玉家呢?她现只瞄着伏家罢了。”皇后却道:“可你这样,倒不怕你丈夫吃醋?”huáng芩方笑道:“他比奴可更用心,是个极好的。”皇后方点头,又叹道:“唉,得郎君如此,就算身份不高,但也比那些朝三暮四的贵人好呢。”huáng芩方点头答应。
这金玉算好了日子,已穿戴整齐,进宫领俸禄并chūn赏。那内监包了一包银子,给了金玉,金玉叩谢了隆恩,便有问道:“不知道阁下可是傅郎?”那内监闻言色变,只道:“奴是卑贱人,怎么会是傅郎呢?”金玉又问:“那傅郎在何处?”内监笑道:“大概正在圣上跟前伺候罢。”金玉方点头,便去了,走到外间,却见外头汉白玉的长阶接着白茫茫的地,上站着一个鸦黑的身影。那人忽而回头,却是一脸玉色。他身边簇着几个小太监,都提着炭笼,给这人行走时供暖。金玉方道:“这人莫不是就是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