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_作者:唐酒卿(11)

2017-01-03 唐酒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谢谢观阅。

  ☆、波澜

  柏九这句话说的冷,上一瞬还有些温度,这一瞬何其冷厉。辛弈睫毛抖了抖,道:“那他倒算是死得其所,好歹有个安身之处。”

  柏九没回答,而是翻身到他身侧,撑首看着榻角的大瓷瓶,道:“这是他的造化。”

  辛弈迅速拉展衣衫,酒窝旋了旋,道了声是。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趴在软垫上这样静静地笑,几缕发滑下来遮挡在圆润明亮的眼睛前,却遮不住他眉间的浑然天真。

  还年少,青涩的很。

  柏九长腿换了个姿势继续转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他,道:“端阳节宫中有宴,圣上点了你的名,你要随我去吗?”

  辛弈只笑,道:“怕是没得我选。”

  柏九淡淡道:“你不去也无人敢吠,我是在问你。”

  辛弈想了想他皇帝爷爷的脸,上一次见面大概是他受封世子的时候了,隔了有□□年,除了跪下时窥见的龙袍十二章纹,其余什么也记不得了。皇帝是什么模样。辛弈并不在意,但是他有一件事qíng势在必行,所以他踌躇一下,道:“我想去……”

  柏九看着他眼前的发缕,手指蠢蠢yù动,并将他的心思猜了七八分,却不刨根问底,过了半响只突然问道:“你从前在家中如何度过这节。”

  辛弈将软靠又拉抱回怀里,道:“和寻常人家一样过。”

  “寻常人家怎么过。”

  辛弈抬眼瞧他,见他神色如常,便回想着道:“娘带着我们挂艾糙,熏白芷,爹就给哥哥们雄huáng酒喝。因为北阳只有上津赛龙舟,所以爹也不兴这个。每次一大早醒来娘就把我们连同爹凑一起,包角黍。二哥手巧,每次包的很漂亮,倒是爹,包了好几年,还是笨手笨脚。”他说到这顿了顿,笑容有些柔和,道:“或许早就会了,就想让娘一直手把手教。”

  柏九一直听着,手指轻轻叩打在腿上。

  “哥哥们的香囊也都是娘亲手绣的,我年纪小,只能挂五色线。等到角黍蒸好了,就用ròu馅的和大哥换香囊。这么换了好几年,才知道家里除了爹都喜欢吃蜜枣的。”辛弈越说语调越轻快,他抱着软靠翻过身,微仰的眼睛能穿过窗格看见已经微沉的天幕,“天一黑,府里的灯笼一个个点亮,我们坐在娘最喜欢的葡萄架下看星谈天,各寻乐趣。端阳节这样,拜月节这样,寻常日子里也这样。”

  从未分开过。

  哪怕最后到了穷途末路,爹和娘也不曾丢下任何一个儿子。

  “就这么寻常。”辛弈眼睛转向一旁的柏九,笑道:“说出来也没什么趣味。”

  “这话你说的真不谦虚。”柏九眯眼像回想,道:“我以为都是人模狗样的坐在一处过。”

  “那是京都的惯例。”辛弈接着笑,“大人怕是一直在宫里过的吧。”

  柏九面露遗憾,“人模狗样。”

  辛弈这次是真笑出了声,放松下来,道:“那倒不至于。”

  “就算被称是衣冠禽shòu,也是这副皮囊的功劳。若非如此,恐怕就是牛鬼蛇神。这般对比,倒不如人模狗样来的贴切。”柏九指尖在自己鼻尖上按了按,道:“如今正是恶犬当道,皮囊也遮不住群shòu环伺的戾气。”

  “大人……并不算的。”辛弈温和轻声道:“大人虽传言不善,但却是坦诚之人。”

  柏九闻言笑起来,忽地探下头去,就在他眼睛的上方,狭眸冷寂,“好大的错觉。”

  “这不是错觉。”辛弈轻声道:“起码大人不是伪君子。”

  柏九看了他许久,看的他脸颊微红,看的他耳尖再烧,看的他酒窝渐隐有几分局促,看的……自己心痒。指尖终于触碰到他眼前的发缕,明明该立刻拨开,可是柏九的指尖却在柔软的发缕上细细摩挲。

  好不容易平缓下的气氛再一次温热起来,这一次辛弈倏地坐起身,道:“糟了。”

  柏九的手收回去,也坐起身看着他的目光询问。

  辛弈在他目光中将握拳的手掩在鼻下,缓慢道:“是不是忘记……用膳了。”

  柏九如常的嗯了声,不去看辛弈这样微涩的神qíng和红烫的耳尖,下了榻叫了声曲老,回头对他道:“饭后还要擦药,你沐浴后再唤人去通知我。”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