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_作者:唐酒卿(130)

2017-01-03 唐酒卿

  辛弈抽出刀,踉跄的迎上去。他在喘息,神智恍惚。晨光中走来的阿尔斯楞同样摇晃,他们在迦南山脚下战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们都预感到了,要结束了。

  刀锋砰声猛然撞击在一起,阿尔斯楞压着辛弈的刀,喝问道:“你是谁!”

  辛弈咬牙抬臂,大声道:“辛弈!”

  阿尔斯楞抬脚踹在他腰腹,刀砸下去。辛弈格刀横挡,看见阿尔斯楞双目通红,听见阿尔斯楞又问:“你是谁?”

  “辛弈!”

  两人的刀铿锵jiāo锋不断,阿尔斯楞一遍遍的问,像是过去无数个夜里他等待着疑问,谁还会来,谁还能做一生的敌手。眼看至敌死在yīn辣的匕首,这是不亚于失去挚友的悲痛。王在迦南山上坐过无数个通宵,看太阳从宛泽上升起落下。他越来越老,握刀的时间越来越短,寂寞,也越来越重。

  辛弈一遍遍的回应,双手在刀柄的力量在回声中越来越qiáng,仿佛父亲第一次教他握刀时握住他的手,又仿佛大哥目光下固执的力道。他是谁,这一刻他是辛弈,也是整个燕王一脉守望边陲时的梦。

  辛弈忽然喊出声,沙哑的像是泣血,他道:“我是辛弈!是北阳辛弈!”

  刀锋呲擦一声,没进阿尔斯楞的胸口。阿尔斯楞的刀滑下手,握住了辛弈的手,他动了动唇角,像是要给这个梦一个笑,可是他眼中又是哀伤。

  “辛振盛。”阿尔斯楞垂头笑,手抖的厉害,握的紧,他道:“终于能,能――”

  “啊。”辛弈眼眶酸胀,看他身后迦南山的鹰击飞长空,缓慢的,嘶哑道:“你终于输了。”

  狮王死了。

  迦南山再也不是铁板。

  垂天铁翼断了。

  ……辛弈扶着阿尔斯楞跪坐在地,咬紧牙,垂眸却呜咽起来。

  燕王是战死的。

  北阳击破了迦南山。

  他一门忠烈,都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在这片天地下驰骋来去。

  辛弈呜咽着,眼前模糊朦胧。宛泽的风撩起额前碎发,马蹄声渐近,他看见父亲的马,看见娘和哥哥们。迦南山下的糙场一望无际,他们并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像是风一chuī就会散,却又紧紧贴在他胸腔里,让他一次次站起来活下去。

  ……别走。

  辛弈想,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倒在泥泞里,喘着息泪流满面。天穹苍茫,无云无霾,平静深邃。那些曾经唾手可及的。

  终究再也回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w

  ☆、新帝

  辛弈醒来的时候天道就在枕边,他在黑暗中探手摸了摸,一时间不知来路和去处。他以为他还需要很多年才能到达这里,但是他骤然完成了,却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帐外有走动声。

  辛弈不太想动,他躺在原处睁着眼,漫无目的,什么也没想。

  帐帘忽然开了一角,辛弈翻身坐起来。吉白樾才进入,他停在帘边,沉默着没说什么。

  辛弈也没说什么,等了许久,吉白樾才道:“京都。”他有些卡顿,剩下的话如噎在喉,“京都的命令来了。”

  “说什么。”辛弈很平静。

  “要北阳军收取迦南山,即日待旁州府兵来驻,就退回北阳,隔出上津。”

  辛弈下了chuáng,套上外衫,他道:“旁州府兵来驻?离此地最近莫过于北阳,却仍要别的府兵跨境前来。”他无声的冷笑,“迦南山不是容易驻扎的地方,给京都说,北阳军收取还要月余,如果别的府兵不怕扎答兰部反击,就来吧。”

  吉白樾要退,辛弈又问道:“江塘如何?”

  “唐王并无反应。”吉白樾思索,“不过颜绝书的详细动向,平定王都了如指掌。”

  “京都想要迦南山。”辛弈回头对吉白樾笑了笑,“那也得看能不能撑过唐王了。”

  年翻页的时候皇帝突然又病倒了。

  这次来势汹汹,比上回秦王好不到哪里去。他倒下没半月,朝堂间就有些蠢蠢yù动。为首一件事便是太子得了京卫司,连同萧禁在内,都由太子掌管。

  这就意味着,京都内外,决定权皆入太子之手。

  催辛弈回京的调令跟着越来越急,甚至已经露出了威bī之态。但辛弈一直不紧不慢,皆以迦南未定为由推阻,迟迟未归。平定王则久停青平,亦不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