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_作者:萧九凉(97)

2017-01-03 萧九凉

  裴明惜说的不无道理,薄肃终究是皇家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能斗得过帝王家呢。一道圣旨,便可召回薄肃,亦可要他人头落地。

  裴云惜何尝不想与薄肃双宿双栖,只羡鸳鸯,奈何门第有别,若真心可敌一切,他愿倾尽所有,只为一搏。

  夜里,裴云惜辗转反侧,他怕是小点吃多了,撑得慌,睁着鳏鳏大眼,薄肃微眯着眼凝视他的模样,似笑非笑望着他的模样,替他生火炉微拱的背影,jiāo错沓来,令他逐渐地迷了心神。

  临睡前,他忽得下了个决定……

  翌日,裴云惜吃过早饭后便背着琴出门了。他朝着西大街走去,晨雾将散,带着寒气,快走到柳居门口,忽想起自己会不会去的太早,薄肃还在熟睡?正当他晃神之际,忽听得前头有个声音大喊大叫,他定睛一看,竟是信差阿大站在柳居门口,大骂:“你们欺人太甚!这几文钱都欠!还是不是人呐!人模狗样的,这点钱都付不出,丢不丢人!”

  看门的下人堵着他,也不理会他,阿大撒泼似的骂着,裴云惜纳闷柳居怎会欠阿大钱?随即,门内走出了阿萍,粗着嗓子喝道:“瞎嚷嚷什么!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阿大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质问道:“当初明明说送了信便给我九文钱的,我来要了几次都不给!你们不讲信用!”

  阿萍还当何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阿大,骂道:“去去去,拿了滚,嘴巴给我闭紧了!否则你明白下场!”

  阿大捧着银子自然欢天喜地地滚了,阿萍见他走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也出府去了。见他走远,裴云惜才敢走近,下人们认得他,或许是主子吩咐过,立马放行。

  有下人直接领他到薄肃的卧房门口,道:“裴公子请自便。”

  “等等,”裴云惜疑惑道,“薄公子在房中吗?”

  “公子今早还未用膳,应是还在休息。但公子吩咐过,裴公子来了,可随意走动出入,请便。”

  裴云惜霎间耳热,他似乎能想象出薄肃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淡漠,却又毋庸置疑,下人们不敢多言,只能遵从。

  他悄悄地推门而入,屋中仍是熏着檀香,浓郁醒脑。屏风旁的火炉燃着暗火,更是暖人。搁下琴后,裴云惜绕过屏风,瞧见了安卧帐内的薄肃。气息匀长,睫羽轻颤,早知他是个容颜俊俏的男子,裴云惜却一向来不敢多看,怕瞧多了又陷入迷惑心智的境地。

  此番深思熟虑,心如明镜,总算是敢大胆地细瞧一番。这一瞧,不知飘去几盏茶功夫,直至薄肃睁眼醒来,四目相对,霎时惊骇了裴云惜。

  “你……何时来的?”薄肃显然困惑不解,惺忪着眼慢慢爬起来。

  裴云惜窘迫道:“来了多时,不敢扰你清梦。”

  薄肃倒是处变不惊,掀被起身,披上外袍,道:“今后记得叫醒我,无需痴等。”

  裴云惜轻声应下,他窥人睡颜多时,自是冒犯。

  “昨夜的吃食如何,还合胃口吗?”薄肃自顾自整顿衣裳,抬眼瞥了裴云惜一眼,问道。

  裴云惜答道:“很好吃,让你费心了。”

  薄肃又瞥他一眼道:“你的事,怎算费心?”

  裴云惜低头赧然,他倒是从不知晓,薄肃这张利嘴里亦能吐露出如此蜜里调油的话语,薄肃见他躲避,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又道:“早膳用毕,与我下一局棋如何?”

  “下棋?”

  “不肯?”薄肃直直地盯着他,“我惦记你的棋许久了。你肯与橙氏拢肯与竹君下,偏偏――”

  “我下!”裴云惜抢白道,急切地望着他,“……自然会下。”

  如此,薄肃方才满意地点头,召来下人们伺候他洗漱用膳,又叮嘱后厨炖一锅红枣米粥,为裴云惜果腹。

  棋盘摆正,裴云惜执白子,薄肃执黑,两人对坐,又架了两只暖炉搁在脚边,薄肃问他:“可暖?”

  “暖。”裴云惜浅笑,应道。

  他在薄肃面前几乎没笑过,即便笑了,也是牵qiáng一笑,今日他展露欢颜,着实令薄肃心下暗喜,神清气慡。

  “你先落子,我知你棋好,不想你有意让我。”薄肃正然道。

  裴云惜道:“我下棋从不让人,慎言无需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