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猜道:“……你是段棋的人?”
对方有些讶异:“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傻子,却原来也有点脑子。”
我不理他的挑衅,问:“这里是哪里?”
在燕地还好办,如果已经出燕入汶,恐怕就很难逃了。
“你还在期望齐方朔来救你?我刚刚才高看你一分,结果你立马就露出这幅蠢样。”他用一种看蝼蚁般的眼神盯着我,将刀尖上移,毫无预警地刺进了我的右肩。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叫,不可抑制地浑身发颤,冷汗直流。
“他……他起码还好吃好喝供着我……比你可qiáng多了……”我怕死的回嘴。
他挑了挑眉:“我的主人只要你活到佛子破体而出就行,缺胳膊少腿他可不管,所以……”他拧动匕首,似乎要在我的血ròu里钻出一个dòng来,“你说话最好注意着些。”
我痛到两眼一阵阵发黑,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就在这时,我发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可能因为疼痛的刺激,我体内的软筋散提前失去了药效。
“好好好,我注意……”我急喘着,将袖中的簪子滑入掌心,忍痛道,“huáng明大哥,无论你叫什么名字……我都是将你当哥哥看待的,求你告诉我……佛子出生后,我还有没有命活?”
男人笑了笑:“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
那就是,没命活了。
我尽量拖延时间,暗自蓄气:“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体内的佛子……那么厉害,随便一点血都能当灵丹妙药……段涅又何必娶旬誉公主?”
男人闻言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想问他为何要为了颗没用的珠子娶旬誉女人是吧?你没见过段涅,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你才会多此一问。比如现在这样,你被我们半路截了去,碧虹灵珠便是他的第二条出路。”他言语中对段涅颇为欣赏,“他为人心思缜密,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其他皇子都因为他残破的身体看轻他,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看轻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bào起,将那支没能送出去的黑檀发簪扎进了huáng明的右眼中,他低吼一声,痛得显出了破绽,我抓住机会提起好不容易聚气的一缕真气从一旁只剩骨架的破窗户跃了出去。
我一刻都不敢停,拼了命地施展轻功往林子里逃,也早已顾不得什么方位了。
“站住!”
肩上的匕首被我拔了出来握在掌中,可惜我没有多少真气,对敌根本就是花花架子,更不要说对方人多势众,我没可能打得过。
他们是真的只要我活命,残了废了都不管,从后面she出暗箭专往我的脚上she。我武功没恢复,身法一下接不上,腿上便挨了一箭。
肩膀痛,腿也痛。汗湿衣襟,嘴里满是血腥味。
怎么办?逃不了了,要死这儿了吗?
绝望之际,眼前豁然开朗,竟到了一处悬崖断臂之上。
崖下是滚滚河流,翻涌着泥色的波涛,不知尽头,也不知源头。
是织漯河。
我走投无路,看了眼身后近在眼前的追兵,一咬牙,翻身跃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度母的传说一是观音的眼泪化成了海,海里生出了莲花,莲花中出现了度母;二是观音心间生出了度母,我两者结合了一下。
第二十八章
深秋的河水又冷又急,我起初还有力气划动四肢,但当寒意一点点侵入骨髓,身体便慢慢地像生了锈般僵硬无比,我只能任自己随着湍急的水流载浮载沉。
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冷,只剩冷。
翻腾的水花,yīn沉的天空,竟成了我对这世间最后的回忆……
“义父,爹!这里躺着一个死人!”
男童介于少年人之间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
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烤gān了头发,泡在水里的下半身却还是冷到麻木。
我半死不活地睁开眼,用着大概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向来人求救:“救我……救救……我……”
他来到我身边,厚实的靴底踏在水里,溅起一阵水花。
“咦?不是死人啊!”他弯下腰,将耳朵凑近我,“你说什么?”
我嚅动双唇,吃力地让自己发出了一点声音:“救我……”
就像有一把沙子在我喉咙里磨着,短短两个字,嘶哑地仿佛要呕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