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拿手帕揉着额角:“你消停点吧,赶紧想个法子让阳阳赶紧回来才是。不说别的,上次那三十多抬箱子抬进咱们院子来,长乐巷的人可都知道了,要为了气你,人覃尚书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不说面子,只讲价钱吧……据我所知,覃夫人都好些年没添置过首饰了,人家里可节省着呢。你还是当当真,万一他们要真把咱家小六当未来媳妇了,那该怎么办?”
金府一片jī飞狗跳,覃府这边也是愁云惨淡。
任谁摊上跟死对头家的女儿提亲的事qíng心里都不会痛快,要不是爱子心切,他何必委曲求全;更何况下了这么大决心,竟然在提亲时才知道对方家里不是个闺女是个小子!
越城流言也因此有了新内容:覃唯的克妻已经到了把女娃克成男娃的地步,金家小六都是大家眼看着长起来的,清清秀秀的可讨人喜欢一闺女,怎么跟覃唯一扯上就变成小子了呢?
这一流言传得太广,以至于深居后宫的妃子们都略有耳闻,纷纷道:难怪这覃将军打仗如此勇猛,这是做好了为国奉献一生的准备啊。
覃思这几天上朝都拿袖子挡着脸,匆匆赶路――他这一张脸皮实在厚不动了:也怪他自己眼瞎,识人不清,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金无用那老不休竟还有把男娃当女娃养的爱好。
谣言往往夸大其词。饶是明白这点,金无用还是气得在正厅转了好几圈:“小六刚出生那会儿递了那么多帖子出去,知道他是男娃的少说也有十来个了,没想到这才十年,一个个都忘光了!还把我儿跟覃唯那小子的克妻扯到一起!存心气我不成!”
金夫人坐在圈椅上,揉着额角不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无用,给阳阳写信,让他回来。阳阳心善,见不得人受罪,那这决定就得我俩帮他做。”
金无用一听,寻思也是这么个道理。忙去了书房,铺纸磨墨。
47.覃唯这一晕不是没有收获,他明白了一点:自己跟金初阳暂时是分不开了。自从想通了这点,也就对之前那场“女变男”的小风波有所释怀:走了个媳妇,来个兄弟,不也一样么?遂不复像前两天那样刻意冷落对方,重又对金初阳亲热起来。
金初阳倒没觉察出这点细微差异来,只当前两天覃唯身体不好――他自己那五个姐姐也老这样,每个月都有几天心qíng不佳。
又隔了两天,覃唯还这样,金初阳就觉察出不对劲了:以前对自己还客气一点,现在怎么天天勾肩搭背起来了,还老吆五喝六地使唤自己,跟喊他手底下的小兵似的。金初阳对此十分摸不着头脑,心说覃唯这善变程度快赶上自家三姐了:也亏得他克妻,不然哪家姑娘受得了这个。算了算了,看在他有病的份上忍了罢。
覃唯哪知道他这一门心思把对方当成有过命jiāoqíng的好兄弟,对方却以为他有病。
又隔两天,再次收到家里来信的金初阳总算明白覃唯得了什么病了:断袖病,还病得不轻。
金初阳看着父母亲在信里絮叨叨覃唯这厮为人如何不堪,什么“三岁拿石头砸金府房门”,“五岁把金家大láng狗给吓成哈巴狗了”……金初阳失笑:过去这么多年的种种琐事也亏得二老记得这么清楚……
大概是前半段絮叨太长,就算最后一页讲他是个绝症断袖让自己离远点,也让金初阳无法产生认同感:“断袖”是何意?一种病么?
也不怪他无知,十多年来在家被人天天呵护着,哪里能知道这些东西。现下四周无人,这个问题自然没人解答。金初阳提笔回信,照例问好过后,把这一疑问写在了信的末尾。
认定对方有了这么一种“绝症”,金初阳前两日因对方喜怒无常产生的恼怒也都消失殆尽了:哎,覃哥真可怜,再对他好点吧。
48.覃思掩面上朝好几日,始终觉得心里不畅快,心说至于么,不就一个小小的误会,竟让他一个尚书天天被人这么嘲笑。可真要叫他主动跟人解释,却又拉不下脸来了。自己兵部的人倒没几个敢嚼舌根的,覃思便趁着一次下朝,悄悄扯了几个熟识的大臣,称那只是误会。大臣们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乐呵呵地点头:“明白,明白,我们绝不外传!”
覃思看着这几个老滑头,心想:我倒希望你们再替我传一遍,省得我自己说了。
工部尚书突然走了过来,皮笑ròu不笑道:“同僚前些日子似乎受了风寒,成日掩面而行,怎么,今天终于病愈了?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