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凛月笔直地朝左玄歌走来,目光落在桌面上金线绣成的荷包上:“偷来的东西,你倒是用得心安理得。”
“不过借来用用,有何不心安理得的?”
“还回去。”语音如旧,目光却陡然严苛了起来,“珩羽派不能出小偷。”
左玄歌拿着桌上的钱袋掂了掂:“这点银两对我们首富大人而言岂不是九牛一毛。”
“那也不代表人家就甘愿被你盗走。”
“我说了是借。”
眼瞧着这两人之间火花渐盛,野láng悄悄退了几步:“五……五爷,我先去叫两……呃,三间上房,然后喂马。”
说完转身yù走,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等等。”
野láng头皮发麻,僵直着身体缓缓转了过来:“司徒先生还有吩咐?”
“把我的马也牵去喂了。”
“好勒。”野láng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拔腿就跑了。
左玄歌觉得自己坐着,司徒凛月站着,这气势高低一目了然,索xing也站了起来跟他好好讲道理:“师父,珩羽派两袖清风,这些年救济百姓的钱银都从何而来?”
“世上乐善好施的好人总是多的。”
“这些好人多半也是有钱人吧,否则怎么有这么大的手笔?他们捐了钱财出来,为自己赢了好的名声,可谓各取所需有何不可,我今日拿了这祁云镇首富的一袋银两,他日若再遇上,你怎知我不会加倍还给他?”
“qiáng词夺理。”司徒凛月长袖一扬,已将那绣着金丝的钱袋收入袖中,桌上又凭空多了一个黑色的钱袋。
左玄歌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笑道:“师父出手果然大方,这零花钱,徒儿就收下了。”
左玄歌抱拳一揖,笑得灿若骄阳:“徒儿谢过师父。”
“等你一切都想通了,再来谢我吧。”司徒凛月不愿看他那一张笑得并不真实的脸,转过了身。
“徒儿谢的并不是这一点银两。”
闻言,司徒凛月脚步顿住。
“徒儿谢的是,师父为徒儿打发了水云帮。”
他这一声谢,是真心的,看见司徒凛月踏进酒楼的时候,他心中的疑惑终于得以解开,祁云镇明明也是水云帮势力范围之内,他们怎么可能如此顺畅进城?而可能让水云帮有所忌惮而放弃追捕自己的大抵也只有司徒凛月一人吧。
司徒凛月面色不动,心里却已然好奇了起来,他回过身:“你怎知是我打发了水云帮?”
“徒儿倒是好奇,师父是如何说动那刁钻泼辣的水青萝的?”左玄歌不答反问。
“你觉得我能如何说动她?”
“我猜想师父定然是这么说的:水女侠,左玄歌是我珩羽门下弟子,我以珩羽掌门之位担保,他绝不可能是采花大盗,水云帮若一意孤行,珩羽派定奉陪到底。”左玄歌学着司徒凛月的语气夸张地说道,他明明知道司徒凛月并不是一个如此咄咄bī人之人。
“不错,我就是这么说的。”司徒凛月承认得慡快。
这回倒轮到左玄歌哑口无言了,他愣了半晌才讪笑着道:“师父,你承认得太快,徒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故意的。”
“啧啧,师父跟着我学坏了啊。”左玄歌摸着下巴故作苦恼道。
“为表歉意,你应当跟我回珩羽派学学好。”
左玄歌终于收起了唇边那一抹可恶的笑意:“师父,你就那么想要让我做您的徒儿吗?”
“你不是已经叫我师父了吗?”
“非得要我死了你才愿再收新的徒弟吗?”
司徒凛月沉默了一阵,才咬着牙道:“门规如此。”
左玄歌唇边苦笑一闪而过,仰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目光:“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人终有一死,规矩却将代代相传。”
“你非要我死了再收新徒弟?”对于司徒凛月的执念,左玄歌实在无言以对,他挺直了身体,目光中投出一丝坚决,神qíng悲切,“那你现在杀了我吧。”
司徒凛月将目光瞥向别处,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杀。”
左玄歌变脸似的换了表,眸里碎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唇角微弯扬着得意的弧度:“好,珩羽掌门一言九鼎,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