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上来了,凉风也捎上了几分暖气。
易卿桥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忍不住眯起眼,在低下头,看着神qíng仍有些恍惚的卜颜,然后伸出手在卜颜面前轻叩了两下,道:“你可还在听。”
卜颜微愣,目光有些迟缓,但还是立刻答道:“在听。”
“先生说:‘qíng字如毒,夺人心魄。’”
易卿桥突然冷笑起来,面色分明的嘲讽,道:“qíng字如毒,除了夺人心魄,更能毁人心xing,夺人心智。”
卜颜有些许茫然,只好继续道:“先生,此话何意?”
“呵,凤凰死。世间乱。”易卿桥脸色瞬间充满了寒意,语气越发不屑:“你娘死后,咱们的大岷朝的明君岷高帝薄勘得了相思病,开始疯狂地寻找与你娘面容相似之人。”
“是他亲手bī死了自己心爱的人。现在又要去寻,可笑不可笑?”
卜颜抿了抿唇不说话。
“那我母亲是和那人哪里相似?”顾卿突然出声cha话道。
“三千是三千。凤如意是凤如意。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哪来的相似之处?”易卿桥忽的失了冷静,站起身来,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朝地上用力摔去。“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就算这世间真有人长得和凤如意一样,那她也不是凤如意。我的三千更不是!”
茶盏碎得四分五裂,声音磕碰在清晨的石路上,格外的清响。
顾卿望着易卿桥愤怒得有些扭曲的面孔,依旧笑得淡然:“那么敢问,在母亲成为他人身侧之人时,那位军师在哪里?”
“她……我……”易卿桥红着眼,最终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黑檀木桌上。
顾卿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着易卿桥,沉声道:“你既已负她,那便该各自两相散,从此天涯一方人。可你又何苦复而折回?你不仅负她,伤她。最后害得她落得一个痛失至亲,终生幽禁深宫的下场。”
顾卿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声音冷静至极:“易卿桥,你这爱,还真是好不残忍。”
“我……”易卿桥身子忙不停地后退,终是一下子重重砸回到椅子上,瘫软地坐着,全然失了气力。
“先生!”卜颜伸出手想去扶易卿桥,却还是硬生生地收回了手。
而顾卿就这么背着卜颜站着,孤独地站着。不再说一句话。
卜颜想伸手去触那孤傲的身影,手却终是在半途中硬生生地折回。
怪异的场景,诡异的气氛。
突然有人扯着嘶哑不堪的嗓子缓缓地发声:“易家世代jīng通八卦yīn阳,但人为窥测天机,终是策反天意。叛天而行,必受报应。故易氏子孙不过二十又四。我不得不负她。”
“若是不再相见,若是她被人真心相待,若是她不再日日以泪洗面,我也不会年少妄为到要带她逃离那金丝牢笼。”
“帝王生杀,拿她家人相挟,我rǔ受宫刑,妄以为能换她家人平安。可是……”
“哈哈哈哈……”易卿桥仰天放声狂笑。
笑声苍凉悲绝。
卜颜抬眼去看顾卿,只见顾卿慢慢转过身来,依旧还是负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易卿桥身上,神色却是无悲无喜。一派平和。
“你还是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得好,指不定我就一时激动就杀了你。”易卿桥猛地扑向顾卿,再一次出手迅速地掐上了顾卿的脖子。
“先生!”卜颜吃了一惊,yù上前阻止。
“你也是。”易卿桥一手掐着顾卿的脖子,又侧过头对想要上前的卜颜警告道。
“一看见你我就感觉像看见了那狗东西一样。”易卿桥更加收紧了手指,盯着顾卿的脸道。
“先生!”卜颜有些急得失了分寸。
易卿桥冷笑一声,将顾卿的身子狠劲甩了出去。
“顾卿!”卜颜心下大乱,立刻奔至顾卿身边,扶起顾卿。
“咳咳咳…”被卜颜扶着的顾卿猛烈地咳嗽着。
“顾卿。顾卿……”卜颜扶着顾卿的手剧烈地抖动着。
顾卿冰凉的手搭上卜颜扶着自己的手,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
“没事的……咳咳咳……”顾卿垂着头用力地咳着,却还抽出空隙来安慰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