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舆与刀红隐看时,正是夜叉擂王俊。那王俊自上前,大摇大摆yù入寺内,中年和尚念珠一甩,伸手拦住他去路。
“既是如此,且jiāo与贫僧一验。”
“水自在你寺内,爷爷入去将来与你。”王俊伸手抓那念珠,那中年和尚将念珠轻轻一甩,那夜叉擂不知怎地退后数阶,面上霎时青红两色。
“一炷香过后,便是天池水来,亦不准入。”那中年和尚笑吟吟道。
解舆轻轻一叹,刀红隐转头看他,他却只看那中年和尚,目光微闪,旋渐垂下眼帘,低头不语。
诸武夫知这和尚深不可测,当下一筹莫展。先是数个武夫,jiāo与那和尚自家皮囊中水,却吃他挡回。只道水不合茶。
长梧子见此qíng状,蹙眉道:“刀女侠,无水如何得入?”
刀红隐:“不打紧,奴自三峡来时,随手将了一壶巫峡扬子江中冷水。”
那楼观大弟子道:“中冷水,天下第一。不当见拒。”
此时却见有人上前,却是昨日缚了刀红隐与解舆的矮短汉子杜沙。走到中年和尚跟前,奉上一壶水,唱个喏道:“在下蜀中老杜,长老有礼。”
那和尚开了壶盖,自倾了一杯在青瓷瓯中,望了又嗅,嗅了又饮,道:“好水。却不知是何水?”
那杜沙笑道:“此水乃是日采仲秋丹桂露水而成,一日数滴,三年方成一壶,采后即置入冰窖内,以故三年如新。”
“好qíng致、好雅兴。此水虽好,却非是合茶好水。念此水得来不易,特准施主入内。”那中年和尚侧身,杜沙便入去。
刀红隐心数周遭人众,却是少了一半,那夜叉擂王俊不知去了何处,尼姑中,亦是少了数个。心内计较之时,一个驼子躬身上前,虽作农夫装扮,看那面目,却非是汉人。长梧子低声道:“昆仑老yīn。”
那驼子上前,jiāo与中年和尚一皮囊水,声极沙哑,却似磨石碾过一般:“此水乃是万仞冰川顶雪水,一年开化一趟,万水之源,和尚且看着。”
那中年和尚伸手,小沙弥奉上一个定窑白瓷杯。和尚倾了半杯,细看,道:“寻常雪水甚是脏污,此水恬淡洁净。”舌尖一咂,赞叹道:“好水好水,周而不滞,万端之始,准入。”
此后又数个腔调各异之人将了水准入。眼见已放入十几人,那长梧子开口道:“刀女侠,一般水只入一人,这????”
“道长自将去无妨,昨日救命之恩,奴尚不知从何报起。”刀红隐自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把与长梧子。那长梧子称谢,却jiāo与他大弟子,道:“子墨,你且去休。”
那大弟子躬身一拜,便提了那葫芦至寺门前,拜上名号,道:“小道楼观子墨,特拜上一壶扬子江中冷水。”
那和尚提过葫芦,眉更不稍动,揭开封条,嗅了一嗅,亦不饮,道:“准入。”
当此之时,林中传来追打怒喝声,只见几个小尼姑踩风而来,身后却随着那夜叉擂王俊,不知何事,与殿后那个大弟子一路过招,檑檑虎虎生风,那大弟子使剑,却是只有招架之力,一路被bī至殿前。那王俊叫道:“贼秃驴!这水乃是爷爷先将来,如何教你争先了?”
奔在前方的小尼姑将了一豹囊水与觉远师太,那老尼姑跃至寺门前,将泉水jiāo与那中年和尚,道:“玉泉山珍珠泉水敬上。”
那夜叉擂挥檑怒吼:“秃驴且慢!爷爷先到泉边,爷爷先舀的水,怎教这帮鸟女秃驴先将来!须不得恁的不晓事!”
那中年和尚置若罔闻,道:“端是珍珠泉,准入。”
老尼姑入去,那夜叉擂一檑将小尼姑挡在一侧,跃至中年和尚跟前,又是一檑。那和尚依旧使那念珠,那一串念珠却忽而直似钢柱,阻住夜叉檑去路,却不闻声响,顺势一带,将万钧之力卸于无痕,随后一转,却将那夜叉擂连人带檑转将开去,跌了个狗□□。
夜叉擂跳将起身,哇呀呀狂叫,眼见一炷香将尽,他恰待闯将前去,身子一麻,瘫软在地上。
刀红隐自他跟前走过,收回扯线银针。走到那中年和尚跟前,捧上一个白瓷瓶,道:“无锡惠泉。”
那中年和尚却不应她,直愣愣盯着她身后。刀红隐心下不快,转头却见解舆手中将一个墨玉瓶,立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