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与轻烟察觉出祈世子的心不在焉,正待撒娇撒嗲揪回他的注意力,名姬美目流转,婉转吐声。
「两位公子来得久了,名姬未曾好好招待,不如抚琴一曲,以助谈兴如何?」
祈世子一脸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闪动着寂静却又感动的光芒,以及一丝掩饰不好的惊艳之色。在名姬身上打了个转,全无对着轻烟可儿时的轻薄之态,受宠若惊般,呐呐道:「有劳名姬姑娘……」
名姬微微一笑,转头示意侍女搬过琴来,挑动三两弦。
「渭城朝寸,一瞬裹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进一杯酒,只恐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只恐西出阳关,眼前无故人……」
温暖尽阳关泪未休,短短三叠堆亓斯沤竦睦氤睿而由名姬唱出来,沙婉轻柔,如慕如诉,高回低旋处,端端亦到好处,就这般直直地唱入了人心最柔软的别愁之处。而琴声虽非标准的大石调,但与这歌混在一起,却是恁地天籁,纵有错处也是应该的,若错了这个音节,就衬不出那歌声的妙境。
祈世子听得心下百转千回,一曲未终,拼命鼓掌:「名高白雪,响遏行云,纵苏小复生,朝云重在,也难及名姬姑娘这一曲杨柳别恨。」
名姬一笑,正待相谢,却听柳残梦哼哼笑道:「不知比起你家夫人,又是如何?」
「你有夫人了?」名姬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望,不知是为这俊美男子已有了妻室之事,还是觉得这人与那些有了妻室还出来偷腥的男子没什么两样之事――枉费了他那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祈世子被问得呛了一声,想起连小手都还没有握到就被休了的前妻水横波,更是痛心疾首。如果说自己是被休的那方,只怕美人会更加瞧不起自己。当下狠狠瞪了柳残梦一眼,望着美人一笑,笑得甚是愁苦,不语只长叹。
他这般做作,倒引起名姬好奇心,软语道:「祈公子有何难言之隐?」
祈世子见到那端柳残梦似要再开口,又是长长地用力一叹,侧首望向窗外。天香楼是城中第一等的高楼,虽位于闹市中心,这一望,还是能望见一轮冰洁孤月。当下便慢慢叹道:「我那夫人,是天上明月,高洁得世人根本无法接触,只能远远观之,为她一颦一笑而喜而悲……可叹天意弄人,我这般痴恋着她,她却另有心上之人……我与她,终是有缘而无份。」
他这番话倒也不全是谎言,若水横波不是无名教的月后,不是一心痴恋着夜语昊,他与她结为夫妻,定是天作之合,或有一日,能抚平他得不到无尘的痛苦。因此听来格外的真切与痛楚。
名姬望着祈世子多qíng却无奈的星眸,不再嬉笑之时,隐隐甸甸的眸子之中,隐藏了多少痛楚?不由得心下惜大生,张口道:「祈公子……」
「祈兄这话说得差了,安知嫂夫人当日休了你,不是因为你花名远播之故?」柳残梦再次打断了名姬的劝慰。
祈世子咬牙切齿,再次觉得柳残梦碍事之极。好不容易美人动了心,他又来横cha一脚。恨恨瞪了过去,却见柳残梦公子左拥右抱,喝了点酒后,脸上红晕微现,薄唇也呈出些微血色。上挑的凤瞳流光隐烁,与自己的眸子对上,有意无意,竟是一片勾魂之色,瞧得他不由心中加速。他原是没什么节cao的人,心随意动,突然想起,若能勾引得到此人,岂不比勾上名姬更来得有成就感。
这一念头突起,便再也难以打住,眼珠子在柳残梦身上上下下打转,面临挑战的激越让他星眸中燃起炽热的火光。心中开始盘算要如何做得滴水不漏,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地道貌岸然:「柳兄这话说得区区伤心。柳兄既不相信,区区无话可说,以行明志,再不上这烟花之地。」
说罢起身,倒是吓了名姬一跳。不知祈肚子里的弯弯曲曲,心中益发感佩。想到他既与夫人劳燕分飞,此时当是独身,便慰留道:「祈公子,更深路滑,夜路难行,何必这么早便走,辜负这花月良宵?」
看美人明眸含chūn,显然已动了qíng,祈心下大是惋惜,嘴上还是不得不推却道:「有愧名姬姑娘盛意。但区区岂能让人指著脊梁骨说是薄幸之辈……」他此时尚不忘倒打柳残梦一耙,见众姝看向柳公子的目光都多了些怨意,心中十分得意,「所以区区先告辞了。柳兄雅兴正浓,不妨多留一宵,莫为区区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