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韬也坐了下来,轻叹一声,缓缓道:“旁人,终究是旁人。”
君合抬眼看了看观韬,道:“罢了,莫再说了。”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打算清晨就走?”
寻梅看着观韬,观韬道:“事已至此,只能清晨就走了。”
君合想了一想,向寻梅道:“将你的衣物鞋袜拿一套给我。”
寻梅不知他什么打算,却还是转身去拿了,观韬蹙眉思忖片刻,道:“你要伪造什么死法?”
君合道:“你别管了,只好好的带寻梅出去便是了。”
观韬听罢不再言语,寻梅不多时备好了衣物jiāo予君合,君合起身接过,道:“那我去安排了,你们……保重。”
寻梅眼圈忽的红了,拉过君合的手道:“你我当日可是认过兄弟的,你可要好好的活着,莫为了救旁人不顾了自己。”
君合听言鼻头一酸,道:“我知道。”说罢又向观韬道:“可不准负了小梅。”
观韬揽过寻梅的肩头道:“放心。”
寻梅擦了擦眼睛,道:“谷安杰。”
君合愣了愣:“什么?”
寻梅吸了吸鼻子:“我本名谷安杰,说是兄弟,却连大名都未曾说与你过。”
君合轻轻笑了笑,道:“周公祺。”
寻梅脸色一变,重复道:“周……公……?”这个周姓,这个公字,他不得不讶异起来。
君合苦笑道:“个中内qíng有机会再说罢,时间紧迫,我先告辞了。”说罢拱一拱手,径自去了。
彭太医正因方才之事惴惴难安,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又见君合进来,忙上前道:“公公可还有什么吩咐?”
君合将衣物jiāo予彭太医,道:“又有了变故,病逝的计划不能了,这些衣物烦劳大人给替身换上罢。”
彭太医接过后满脸惊恐神色,道:“这……这……”
君合道:“歆玉宫后头的水井,若尸体投进去,自会泡的面目全非,且若泡的久了,连亡故时辰也难推算,纵然皇上疑心再令旁的仵作查也不会轻易识破的。”
“可是……可是……”
“谷公子因知自己时日无多,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这也非大人的过失,况谷公子在歆玉宫中也无服侍的人,大人这病qíng也只能说与他自己听,病人自寻短见,大人何辜?”
“可……”
“大人放心,奴才明日过后便到康乾宫当差,自会帮大人说话。”
听到这里,彭太医在难掩震惊神色,道:“公公不是庆宁宫的吗?”
君合勉力笑笑,道:“奴才有本事从庆宁宫道康乾宫去,大人还不信奴才能帮您开脱这本就可有可无的罪名吗?”
彭太医听言连忙行礼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君合扶住彭太医道:“此事本就是大人劳心费力,不落好倒也罢了,若还吃瓜落可真没道理了。旁的话也没了,大人此事若还需帮忙只派人到庆宁宫去――哦明日之后便是到康乾宫去,奴才柳君合。”说罢回了一礼。
彭太医连声应着,两人也再无多的话,君合便赶着又回庆宁宫去了。
此刻已是三更天,庆宁宫中却无一人安眠,和太医在寝殿中为程容华艾灸催产,艾叶灼烧后的气味伴着烟雾在殿中蒸腾氤氲,原已是深秋的气候,殿内人却因着热雾熏得满头大汗。
程容华闭目躺在chuáng上,眉头微蹙,汗水顺着皮肤发梢一点点浸湿chuáng被枕头,琼烟指挥着宫人换水投布给程容华擦汗,又安排人在小厨房熬着参汤,纵然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却是一声烦乱的声响也无,若非殿内灯火通明,宫外的人只会当这里一片寂静都该是睡着的。
君合回至宫中,在外头候着的宫人不免都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都仍只低着头待命,huáng兴为转了转眼珠,也没敢开口乱问。
他快步行至殿上,看了看殿中人神色,琼烟远远地看了看他,点了一点头,君合也回应着点点头,便转身到门外候着去了。
一夜无话,宫中诸人有条不紊的侍候着,和太医神色也是从容不迫,个个虽心中有些忐忑,但见此qíng形也觉得不会出什么岔子,皆提着心万分谨慎的听着琼烟与huáng兴为的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