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我对他是带着三分嫌弃的,但偏偏在他身边,却格外安心,他太过孱弱,又没有心计,翻不出花样来,反倒是不用多防备。有一日我屠尽了一门上下,白衣变成了血衣,故意叫他出来相见,想将他打发了。
他却立刻就哭了出来,扑过来摸来摸去,问我是不是受了重伤,要不要去喊大夫医治。
郭棠简直是个傻子,丁点害怕和道理都不知道,我抱着他柔声安抚他,心里想的却是,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这副皮囊么?还是我伪装出的待他好的假相?
无论如何,那天他的反应,让我对他多上了心思,相处之中多了几番真意,他小心翼翼地凑够来吻我,我立在一旁没有躲,他就像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笑得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我心中却充满了恶意,可爱的小糖果并不知道,他以为gāngān净净同他两qíng相悦的郭大哥,昨日刚刚采补了三个少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
一个人究竟能傻到什么程度?我坐在郭棠的身边,他用手指卷着我的头发玩儿,卷着卷着,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割一束头发给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自然不愿意给他,他就又问,那不剪了,能不能给头发打个结,连上他和我。结发为夫妻,我还是拒绝了他,我以为他多多少少会闹个别扭,但他没有,只是撇个嘴,很不高兴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说上次我画的画,他偷偷藏了起来,亲自裱好了,让我过去看。
10.
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我这辈子最安宁的时光,有两处,一处是师父和师弟健在的时候,一处是陪小糖果过日子的时候,不到一年的光景,我又经常回魔教和四处杀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似乎忘记了仇恨,忘记了野心,忘记了一切,只是单纯地看着小糖果,一边嫌弃他过分痴qíng,一边又忍不住待他好些。
为他画画,为他作诗,为他洗手作羹汤,陪着他傻乎乎地游玩,看他明媚又好看的笑。有一日,我风尘仆仆地回来,瞧见他在软塌上睡得香甜,手边还有吃了一半的香瓜,那一刻的心绪波动,让我终于意识到,我也喜欢上了他。
我伸出手,用手背擦了擦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手背,含糊地喊了一声,辛大哥。
哦,是辛大哥。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晓,他连我的身份都不知晓,他只知晓我是他的辛大哥,我待他极好。
我抽回了手,他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眼神初始还有些迷茫,看到我的身影,几乎立刻睁开了双眼,他说,辛大哥,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静静地看他,半响,他似乎有些紧张,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将我的身份和后宫的男宠全然告知了他,甚至十分恶意地告诉他,我一直在玩弄人,一直在杀人,你喜欢的我的模样,都是假的。
郭棠愣愣地看着我,像是一点也不相信,半响,他抿紧了双唇,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以为他会质问我,冲过来喊打喊杀,或者哭得很绝望,但他偏偏哭得安静极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qíng,就是泪水一直止不住。
他一直在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的手搭在佩剑上,忍住了想要去抱他的冲动,看了一会儿,gān脆利落转身离开,我的小糖果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他没有喊我,就安静地看着我离开。我私以为,这样的结局是好的。
11.
就这样又过了两月,武林盟主约我去华山比试,我们每年都会比一场,有时他输,有时我输,点到为止。今天偏偏他下了决心,在我败下之后,提着刀要杀我,竟是存了杀了我后再自杀的心思。
我仓促之间,抵挡不住,láng狈躲闪,但他惯用的飞刀却没捅进我的心窝,我看着小糖果有些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渗出的血,难得的,有些发愣。
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在此比试的,又是如何突然出现替我挡下这一刀的,我都无从细分,下意识地锁住了他胸口几处大xué,眼神硬生生地bī出了红。
我看着武林盟主,脸上满是凄苦,我问他,你真要杀了我?
武林盟主提这剑,看着我,半响,他将剑收回了剑鞘。他说,刀上淬了毒,带这个孩子去治病吧。说完,他转了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低下头,看小糖果苍白的脸,他已经昏迷了过去,看起来分外可怜,我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我说,你喜欢谁不好,为何非要喜欢我,你看看,你都快死了,我想到的却是先保住自己的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