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离开卿落的唇间,发现他双眼目光涣散,绝望得如同失了魂魄。卿宸一怔,忙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落,怎么了?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你别吓我。”
卿落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一下,就连视线也没有丝毫移动。
骑田关外的树林,曾在这里与他患难与共,承载过与他多少纯粹的快乐。
chūn暮的雨把林中的树滋润得愈加翠绿,任残红落尽,浅红的花瓣还湿淋淋地耷拉在身上,它们无忧无虑地沐浴在雨中,等待着下一个季节的到来。chūn阑花落只是自然的循环,明年还会有繁花盛开的阳chūn。人生的chūn天一旦随花凋零,却一生也寻觅不回。
梁易玄在树林中泥泞的小路上失魂落魄地走着,衣摆鞋子都沾满了泥土,吕尚书紧紧跟在身后为他打着伞。
“说了多少遍,别跟着朕!”梁易玄回头呵斥。
“臣怕皇上一个人在林中危险。”吕尚书低头道,“也怕皇上淋雨会生病。”
“不用你管!”梁易玄径自往前走去,企图把他甩开,“不许再跟着朕!”
吕尚书忙跑上前,跪在梁易玄面前:“皇上不想臣跟着,就带着伞吧!”
梁易玄一把接过他手中的伞,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你可以走了。”
平生不爱伤chūn,这chūn雨却牵动人愁肠无限。原来不动qíng不是没有qíng,只是还未到关qíng处。一旦到了关qíng之处,世上还真有铁石心肠的人吗?梁易玄提着伞,独自漫行在雨中。这条泥泞的路,他曾在九死一生中扛着自己走过,累了扑倒在自己身上,夜里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给自己讲一个又一个小故事,早晨给自己一束小小的野花,又爬上树去抓鸟儿,一不小心掉到自己怀里……
梁易玄抬起头,看遍每一棵树的树梢。蒙山上,他从树上跳下到了自己面前;茂林里,他从树上跳下扑在自己身上;茅屋前,他从树上掉下落到自己怀里……落儿,今天还会从树上跳下扑进怀里来吗?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到薄暮,走过无数高矮疏密的树木,时而闻听树上有动静,满怀希望抬头往树上望去,却只是野鸟的飞起落下。梁易玄走得有些疲惫,心也早已疲惫不堪。
“年轻人,天快黑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路上走啊?”身后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
梁易玄转过头,身后是一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雨水说着他的蓑衣潺潺淌下。
“啊呀是你啊?”老人认出梁易玄,喜出望外,“我老头正愁找不到你们人呢!你们上回是不是落了东西在我家了?”
“落了东西?”梁易玄思索片刻,答道,“我并没有。”
“那就是你弟弟。”老人点点头,“我住的偏僻家里没什么人来过。不是你落下的,那就是他落下的。”
“他!”梁易玄目光一亮,犹如听说了稀世珍宝,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老头脑子不太好啦,也认不得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老人拍了拍脑袋,“要不你去我家拿吧。”
“好。”
寻觅和他有关的每一件事物,梁易玄企图寻找关于他所有的记忆,拼凑回一个完整的他。只是,人不在,留下的只是心中一个摇曳影子。
梁易玄跟着老人到了茅屋,一切似曾相识,却似远隔了百年。
老人回到房里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块深灰色的麻布,仔细地打开,递给梁易玄。
粗糙的麻布上,静静躺着一枚温润细腻的白玉,晶莹剔透,没有半分瑕疵。梁易玄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光滑柔弱,如同它昔日的主人,却早已没有他的温度,也不会有他的感qíng。
“是你弟弟的东西吧?”见梁易玄的神色有些悲伤,老人问道,“你弟弟呢?看你们感qíng挺好的,不一起了啊?”
“他……”梁易玄忙收起玉佩,勉qiáng地笑了笑,“他要是知道玉佩找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哈哈哈,那就好。”
“咚。咚。咚……”雨声中,虚掩的柴门被人敲响。
“啊哟。平常都没人来的,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老人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