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的午后_作者:于睫(23)

2016-12-27 于睫

  我们两个人都吃多了,徒步走到布达拉宫前的广场去看“景儿”。布达拉宫里面和金顶我们已经参观过,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我所说的“景儿”指的是人。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穿藏袍的藏民,身着汉族服装、脸上挂着“红二团”的当地汉民,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内地游客,走在同一条街,站在同一个广场上,像是拼接的图片。

  一路走来,身边突然就会有人匍匐在地,爬起来又趴下,一脸虔诚的五体投地。我和齐歌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人是从西藏各个角落徒步走到大昭寺朝圣的。就这么三步一拜,用血ròu之躯丈量着朝圣之路,有些人竟要走几个月。有的人会在手上套上羊皮垫,那些手部没有保护的人,整个手掌都覆着厚厚一层老茧,必是经过一番血ròu模糊才会如此吧!据说他们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把胸膛贴近地面,佛就会感应到他们的心跳,了解他们的诚心。

  看着他们的虔诚,我和齐歌有一种感动,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以胸贴地趴在广场的地面上。

  齐歌,我们的心脏贴在同一块土地上,你是否也能感应到我的心跳?你是否也能了解我心中所想?

  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广场上,背对着布达拉宫,我们吃惊地齐声大叫:“JJDISCO!”没错,和北京的那个JJ一字不差。

  如此富有现代标志的娱乐场所和历史悠久的布达拉宫仅隔一个广场。我们其实对DISCO并不感兴趣,却迫不及待地走进JJ的大门,实在是好奇,拉萨的迪厅里,会有些什么样的人?

  摇曳的灯光下,人影憧憧的舞池里,随着乐曲舞动的竟也有身穿藏袍的藏民。一曲qiáng劲的“威猛”之后,竟是藏族舞曲。我们真是大开眼界,迪厅里大跳民族舞!

  坐在吧台喝着馥郁香醇的青稞酒,看着各色服饰人等的舞动,齐歌和我都有些微醺,不能再喝了。我要了两杯冰水,递给齐歌时,粘在杯底的杯垫掉了,滚到了地上,齐歌弯腰去捡。我们坐得很近,他的手在地上摸索时,头蹭到我的腿。然后,他的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低头看他,他的脸粉扑扑的像婴儿,嘴唇湿润的泛着水光。

  我摇了摇膝盖:“快起来,别光天化日耍流氓!”

  他嘴唇张合,好像在说什么。迪厅太吵了,我听不见,只好把耳朵凑到他唇边:“说什么呢?”

  “忽然很想吻你!”他枕着我的腿,展开迷人的笑容。

  我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把他拉起来,紧张地环视四周。还好,音乐声盖过了他的疯话,我们所处的黑暗角落掩藏了暧味,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齐歌忽然兴奋起来,拍着吧台叫酒保过来,指着台上的乐队说:“问问他们,有小提吗?”

  “这种乐队不会有小提的。”我轻声抱怨,责怪他的心血来cháo。

  一会儿,酒保回来说:“现在店里没有。不过弹吉他的楚哥说,他家里有,可以派人回去拿。他家很近的。”

  “好啊!去拿!”齐歌笑着拍酒保的肩。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酒保身后的那个人。

  “请问你是习惯用‘瓜乃利’还是‘斯特拉蒂瓦里’?”一个留着长发,打扮很摇滚的青年坐在齐歌身边的高椅上。

  “够专业的,哥们儿!”齐歌转头和那个摇滚青年打招呼。那两种琴是大多数专业小提琴手的首选。

  “我以前也是拉小提的,后来学的吉他。”青年接过酒保递给他的酒。

  “你好,我叫齐歌,齐声歌唱的齐歌。这是我的,呃,同学,于睫。”齐歌侧了一下头,把我的脸让出来,我冲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人影点头说:“你好。”

  “是两个人啊!你好,我叫楚向东。”他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在食指上转,“要哪种琴,我让小丁去取?”

  “‘瓜乃利’,”齐歌也站起来,“两把!”专业小提琴手最少应该有两把琴,一把装有灌铅弱音器,一把装有一般弱音器。

  楚向东把钥匙jiāo给一名穿着制服的男孩,jiāo待了几句。那个男孩点点头走了。

  “十分钟。十分钟后看你们的。”楚向东挥挥手,走回舞台。

  “等会儿来个二重奏震震他们!”齐歌在黑暗中握住我的手。我挣了一下没挣开就任由他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