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羣在一边冷目观看,对于这样的安子懿他没见过也不习惯。他十二岁第一次见到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仰望着父王的眼里全是怯怕,可眼底深处却是渴望。那年他知道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孩子就是他所谓的四弟,曾让他母妃和稚小的他在冷落空寂的院落里孤伶生活。
在王府里安子懿只要看到他们都得下跪,这不是父王要求的,而是他的母妃要求的。母妃那么痴恋父王,可自从那个景苒公主入府后,他们的日子除了不愁吃喝便再也得不到半分父王的qíng意。他看着母妃和他的两个弟弟总是变相折磨那个小小的孩子,他也只是冷眼旁观,幸而父王对他们的小动作从不过问也不曾理会,只是有令不准伤及xing命。
而今这个所谓的弟弟成了镇北将军,见他时也不会再行跪礼,身份竟是与他平起平坐。明明以前活得如此卑微低下,如今却已是不卑不亢,仿佛被压制了十八年后这才是真正的安子懿。
安子羣攥得手心生疼,所以儿时他表现得再好,父王对他的赞赏笑意永远抵达不到眼底,原来即便再恨,父王依旧如此偏爱。
城外粗秽之语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军中将领若不是怕抗了军令早就要冲出去把梁军搅一搅。可子懿满不在意,他以前没少被骂,王府里的人,经历过十八年前燕夏之战的将军,谁不是对他又恨又怒又打又骂,若是被骂就要出去与人打一场那他早死了。想着子懿垂下眼睑,看着城外那个负责rǔ骂夏军的梁国小兵微微出神,过去的种种冰冷的躺在过去,他却依旧觉得此时也很冷。
huáng责瞧子懿避而不战觉得这人定没什么能耐,忽悠人倒是一身的本事,像这种无耻无赖之徒激将根本没用。听闻平成王的长子安子羣就镇守尉城,激不出那个小子不如就换个角色激,他率军追到这,不能什么都不做,攻城之前起码要让士气高涨好一鼓作气取下尉城夺回粮糙。
果不其然,安子羣哪曾受到过如此侮rǔ,被梁军指名带姓的骂,将他父王母妃皇伯伯甚至整个夏国皇室都问候了个遍。安子羣气得满脸通红,他虽不喜武可是以前也没少学少练,来到尉城若不是他母妃怕他受伤他早也随军披坚执锐奔赴沙场了,怎会缩在军后出谋划策。
李斯瞿饶有兴致的看着城外那个躲在坚盾后的梁国小兵忍不住赞叹这骂人的功夫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得多学学,以后遇到这qíng况他就可以骂回去也不吃亏了。
安子羣怒不可言,“取枪来!”身后众将看这个小王爷开了口便都向安子羣请缨,“小王爷,让末将去,末将定取了那贼将的首级!”“让末将去,末将的兄弟正是被那厮斩杀的!”“小王爷让末将去……”请命的声音此起彼伏,安子羣接过士兵双手递来的长枪喝道:“我亲自去!他胆敢rǔ骂父王,我定要了他首级!”说着快不步下了城楼跃上骏马,命人打开城门。
子懿一惊脑中闪过三年前二王子镇守潼兴关之事和最后他跪在马车一角看着王爷搂着二王子的画面。子懿不敢再多想忍着腰上的痛楚追下城楼,一把牵掣住安子羣的马,“世子,不可!”
“滚开,你不配为夏国战将!”说着安子羣双腿狠夹马腹,马奔驰而去。
马缰脱手,子懿蹙眉从身旁的将领腰间取出长剑,弃剑留鞘,将剑鞘掷于安子羣坐下马前蹄上,马蹄被绊,战马扑跪在地,安子羣也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却并未受伤。他一身尘土láng狈的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被子懿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子懿对庞松道:“保护好世子。”言下之意便是不可让世子犯险。李斯瞿知道子懿身上带伤便站出来:“我去!”子懿chuī了声口哨,笑道:“李将军你不是huáng责的对手。”李斯瞿牵了牵嘴皮笑ròu不笑,心中却是嘀咕:安子懿,你有必要这么赤luǒluǒ的打击我,脸都没了。
没一会羽离扬蹄奔来,子懿执枪直接随着羽离的速度翻身上马直奔出城门外,中间未有任何停顿。
羽离生得矫健俊伟,白驹一闪而过,众将余叹,好马!
尉城城门打开,奔出一白马将士。huáng责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他激的是安子羣,出来的却是那个把他当猴耍的小子,他今日就斩了这小娃子以扬军威。
安晟在宇都城外营地幕府中将手中的信往地上狠狠一掷,对着帐外的士兵喝道:“来人,备马!”一旁林飞拾起信件览了一遍笑着赞叹道:“这少将军当得名副其实啊,啧,够拼。这不庞将军不写了没事嘛,王爷这是备马去哪里?”安晟瞪了眼林飞,林飞识趣的笑着住了嘴,感觉这王爷对着四公子的时候真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