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夏国宇都,京城道上,依旧人烟稠密,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茶坊酒肆,客满为患,箫鼓喧向,一派繁华。
柳丞相柳下智今日未乘轿子,步在柳陌花衢后人烟稀少的小巷上,神qíng颇为紧张。左拐右拐来到一个苑囿处,寻了个侧门,闪身进入了门内。
一年前,柳下智携他的文章前来京城自荐求官职,无奈他出身贫寒低贱,无人待见。他既恼又无奈,将文章随意丢弃后,拂袖离去。可是他不甘心,他一身才华就此埋没,三十好几未成一事真的不甘心。无意在酒楼遇见一说书的,两人聊得颇为投缘,说书的便跟他说在京城城西,京河上游有一座楼阁,阁内有一名号为幽翳的公子,能解世间难事,让他前去拜见。
他半信半疑,心想反正已无望,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便去了。那楼阁立于苑囿内,他敲了敲门,开门的小厮似乎早知道他要来,让他紧随其后。他随着小厮踏上曲折游廊,步上石子漫成的甬道,穿过繁花锦簇的花园,来到一座巍然的楼阁前。楼阁一面临湖一面倚山,翠叶拂檐,玉栏绕砌,层楼高起,气势不凡,正门匾额上用沥金龙飞凤舞写着望曦阁。
风拂柳枝点水画涟漪,青山鸟过啼鸣声回dàng,望曦伫立醉侯日未落,宁静幽远景如墨染画。
小厮领他来到一屋内便躬身退出,柳下智立于屋中,屋内香炉袅袅生烟,缠萦珠帘上,弥漫整个屋内,炉内檀香极品,气味清醇,沁人心脾。他看到那公子侧躺在珠帘后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一卷子,似乎在细细阅读,隔着珠帘朦胧香烟,他也未窥得其貌。
柳下智恭敬作揖,自报了姓名目的后,未见那人答话,等了半晌,觉得定是这人空有其名,正yù离去,那卷子就被塌上之人掷于他脚边。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珠帘后缓缓响起,“写得不错,文若朝霞,势若宏运,你谋何官位。”
柳下智昂首傲然回道:“丞相之位。”
塌上之人一声冷笑后,柳下智能隐约感受到一道能dòng悉人的凌厉目光透过珠帘朝他she来,震得他竟不敢移动半分,浑身冷汗涔涔!
柳下智晃了晃头,抹了把额上渗出的薄汗,赶紧从回忆中抽身,步上楼阁顶层,来到幽翳公子的屋外,恭恭敬敬的说道:“柳下智前来拜见公子。”打开房门的却是望曦阁阁主,尧宜铮。
尧宜铮吊儿郎当的倚在门边上下扫视着这个当朝丞相,讥诮道:“公子不在,但他让我传话给你,要你支持平成王伐燕。”
第5章
安晟清晨起来,待下人服侍梳洗后,正yù上朝,却发现那个一直守在门外那单薄的身影不知了去向。看安晟踏出房门的步子稍顿,跟在身后的林中赶紧提醒到,“昨夜子时四公子便去地牢里跪侯了。”王爷回头询问似的看着林中,林中继续提醒道:“今日是……冬至……”林中也算看着子懿长大的,说实在的,稍稍年长的府中老人,对子懿都是同qíng又怜悯的。
冬至?这些日子只顾在朝堂上周旋,全然忘了日子。“就冬至了……”安晟抬头望天,黑云盖城,怕是过会就要风饕雪nüè了吧。两年前潼兴关的冬至,他的二儿子安子鑫,最疼爱的儿子,命丧沙场,马革裹尸还。哼,那孽畜虽未直接杀害,却是因他保护不周!本想杀之以祭鑫儿,奈何太子安泽祤不允,说是将来或许能牵制燕国也未准,才堪堪保住了子懿的xing命。可是凡到鑫儿祭日,子懿都必须以血祭奠。
“今日本王没空,让牟直留命即可。”说罢安晟匆匆出门坐上马车上朝去了。
外头寒风呼啸,风透过不甚严实的门fèng里chuī进了这本就yīn暗cháo湿的地牢里,墙上竖着的火把被阵阵yīn风chuī得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子懿跪在地牢的刑室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火光,淡漠的眉宇间隐现桀骜,他膝盖以及小腿跪的下方是埋于地面只露三分的一列刀刃,刃入皮ròu,抵上腿骨,让人不敢移动分毫。或许是天气太过寒冷,也或许是他身子太过寒凉,腿下的血液早已不再溢出,凝结在那如冰的地面上。
已跪了一宿,分外难熬。
外头的雪絮透过那高高的气窗纷纷扬扬的落在子懿的面前,恍惚间,子懿眼前浮现出两年前那场潼兴关之战。平成王二子安子鑫,带领二万士兵坚守潼兴关,抵御吴国五万大军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