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常常为赵永安等门,端着饭菜跑进跑去要热个好几回。一整晚的空等,那是常有的事儿;又或是回来后就冲着她吼,嫌她碍眼,一封休书甩在他看都不愿看一眼的饭菜上。尽管如此,邢欢也从没觉得等待是件让人心慌的事。
可是这一次,她觉得心好慌,这滋味比坐在这儿挨冻还难受。
她控制不住地去想象他和那位王伯伯家的四姑娘会发生什么事。
开场白会不会又是那句——你长得真像我死去的未婚妻?
不管这两年他经历过什么,他的第一任未婚妻是她吧?她没死,她还好端端地活着。
还在等他回来,突然想要告诉他:“我嘴贱,收回早上那些口是心非的话。我就是不喜欢你去相亲,不喜欢你和王伯伯家的四小姐看对眼,不喜欢你对其他姑娘的事上了心,最最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你叫我弟妹……就算你讨厌我,嫌弃我,我还是要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等了大半晚,邢欢需要发泄。她咬牙切齿地把本该藏在心里头的不慡,全数倾倒了出来。没有料想过后果,也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接话。
“那你喜欢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音,她压根没有想太多,只一味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没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就这般理直气壮地脱口回道,“我喜欢你。”
对,这种感觉是喜欢。
当走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街边,会想到他手心那股让人安稳的掌温;当难过心涩的时候,会想到他可以放心依靠的肩;当吵架的时候,会气他的不在乎不相告;当想哭的时候,会想到他说过她笑起来很漂亮;当已习惯他的存在,害怕他的离开,会吃醋,会有占有yù,会顽固得即使讨人嫌也不想成全……那不是喜欢是什么?
第三十四章
——死肥猪!你怎么就不能人间蒸发掉?整天像只苍蝇一样在我眼前飞来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是我相公啊,我当然要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好好爱你。
曾经的回忆在赵永安脑中浮现,像芒刺般,扎得他心尖发麻。
世人常说,喜欢不是爱。只有那一个“爱”字,才能诠释生死相随刻骨铭心。
她说过,他是相公,她爱他。
但为什么今时今刻,他觉得那般理所当然的爱,在她那一句“我喜欢你”的映衬下,竟然显得如此渺小。
沉沉夜色中,赵永安撩袍蹲下身,眉目深蹙,葱白指尖拨开扰人的矮树,冷觑着树后蜷缩着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
“……”少了树丛的阻挡,清冷话音和着冷风一同袭来,邢欢颤栗回神,张着唇儿,惊愕地瞪到跟前的那道身影,“……我说了什么?”
她并非恍惚到想不起来了,而是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方才的勇气和冲动,便也就随着那阵风散了,再也拾不回了。
“外头冷,回房了。”深呼吸,再深呼吸,紊乱心绪仍没能得以理顺。曾经,无缘无由地给了她那么多封休书,而今当真有十足的理由时,他反而萎了。拿不出昔日吼骂她的勇气,这一句自欺欺人的纵容,连永安自己都觉得刺耳。
她却不识好歹地僵着不动,全然不把他的息事宁人当回事。瞪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扬高了嗓音,“他派人捎口信说今晚不回来了!你预备这样傻等到什么时候?!”
“我……”他果然还是全都听见了,邢欢垂下头抿住唇角,支吾了片刻才出声,“我等下自己回去就是了,脚……脚麻了。”
闻言,他眸色一沉,想笑又笑不出声。双手不由分说地穿过树丛,将她拉过,打横抱起。感觉到她不自在的挣扎,他眉心蹙得更紧了,喑哑嗓音道出警告,“我不想明天还要向娘和邢夫人解释你为什么冻出病!”
彷佛是为了让这话更有威慑力,邢欢不合时宜地张大嘴迸出个响亮的喷嚏,对上他dòng黑的眼瞳后,她安分了。
是啊,这要怎么解释?说她牵念着赵静安,所以傻傻地在他房门口坐了一夜?
为什么牵念?因为她变心了,喜欢上了最不该也最不可以喜欢的人?这辈子就是作死地跟一厢qíng愿gān上了。
想到娘和婆婆今儿的兴奋劲,她便觉得,若还有点良心,就该把这些心里话永远藏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