钶笕看着对面几人言论纷纷,微微有些不耐。他在这殿中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从初时中原皇帝携手不见,到见了面又顾左右言它,再后来他挑明来意众臣非议,全无半分进展。
然而事关容瑄,钶笕只得qiáng压住xing子,搁了茶杯,转眼去看座上皇帝:“皇上应当明白,本王是诚心诚意想与贵国结晋永之好,绝没有半分rǔ慢的意思。”
他的来意其实也简单。向中洲和亲的国书已经上了一段日子。皇帝一直推托支吾,一直没有个明话。他到京中也有一月有余,虽不qíng愿,也不得不考虑起程返乡一事。别的贸易岁呈还可退让,容瑄的事上,他却不能容忍再有分毫拖延。
那份国书字斟句酌,言词恭敬周全,殷殷切切。甚至提出向中洲岁呈千匹良驹,足见其诚恳。让小皇帝恨之如骨,咬牙切齿地早看了不少十数遍,那里会有不明白钶笕心思的道理。明白是明白,要他应允那是白日做梦。那些有rǔ国体之话,不过都是托词。难得几大臣视为奇耻大rǔ,纷纷抗议,倒顺乎了小皇帝的心意。
小皇帝此时正低头苦思冥想,如何把钶笕打发了。听到他说话,抬起脸来,脸上倒还能勉qiáng扯出个笑模样来:“亲王不必着急,亲王殿下人材裴然,和亲之事不能轻慢。待朕从各外王亲贵族中,仔细挑个品貌才qíng皆佳的上上人选……”
钶笕耐心耗尽,陡然打断他:“中洲的公主小姐,就算全是才貌双全,总不能个个都娶回去。我所倾慕的,不过一人而已。”顿了一顿,又道:“我是真心喜爱他。”
话说至此,算是撕破了脸面。
小皇帝绷紧了脸不再开口,神色渐渐狰狞起来。
“那不行。”说这话的人却是枊铭,断然道。
“如何不行?”钶笕转过眼来盯着枊铭,他为容瑄,也算低声下气,好言相求在先,此时不再刻意谦卑,眉宇间流露出一派难言的气势来。柳铭见他气势凶悍,不由得退了一步。
原来几名老臣商议的意思,能去了几位亲王手中的重权,令皇帝没有心腹之患是最好。但容瑄本身才学上佳,领军多年,对中洲军事政权种种qíng形了若指掌,兼是难得的将才。将容瑄送至离原,若是生出láng子野心,同离原勾结背叛中洲,更是防不胜防,这般后患无穷,远胜于让亲王手握重兵。如何有人肯赞同。
柳铭斟酌着道:“九王爷品德不端。亲王日后若能承大统,一个放làng形髓的人,如何配得上……”原料想离原的亲王执意指定了人选,必定也是出于这样的思量。他到底不肯把这番顾虑说出来,寻思算是皇室丑闻也总比埋下心腹隐患要qiáng,于是只挑剔到容瑄品xing上去说。却不想弄巧成拙,这些话恰巧凑到火头上。
钶笕倒是一怔,转眼去看皇帝,容卓yīn沉着脸,听了这些话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更不曾有阻止的意思。钶笕看他竟容得这般言语,心下大怒。但事涉容瑄,却不愿就此起争执。qiáng自压仰着满腔怒火,冷冷打断:“离原民风粗犷,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我既诚心待他,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况且无凭无据,大人不要信口胡说,胡乱污蔑。”
“你……”柳太傅最讲究的是礼仪廉耻,不想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片刻的呆滞。见他态度坚决,竟当真丝毫不顾及颜面,一时间把脸皮涨得通红。神色中不无鄙夷:“难得亲王没有规矩和讲究,如今九王爷同人有染,已然不gān净,将来玷污了贵国皇室血统,鸠占鹊巢的一日,亲王也能毫不在意?”
此言一出,有消息灵通的,暗中隐隐知晓些端倪,就有几个臣子住口不去参合。余下几个不明qíng形,见状也放轻了声音,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太傅想及所知所闻,心中越发的不齿恼怒,满面鄙薄之意:“若要说证据,去年王爷取走花红一事,不就是证据确凿,如今又……”后面的到底说不下去,恨恨一跺脚,“只需再过月余,他身上再藏不住,便知道老臣说的是不是无凭无据!”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群臣再只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当着皇帝这般谈论皇家丑事,就算眼前不发作,日后总是在皇帝心中扎了根刺,后患无穷。
皇上这片寂静中安坐,脸色难看之极。他虽不喜太傅这样提及此事,却又指望钶笕就此生出鄙夷轻视之心,和亲之事就此生出退意,再也不提。因此脸上只是yīn沉,心中已然bào怒,但忍了片刻,还是缓缓道:“太傅说得是,和亲人选还是改日另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