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瑄几乎失力晕厥,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线流光飞来。流光所指,是眼前qiáng行非礼自己之人。
这人无耻、下作、手段卑鄙禽shòu不如。
然而这人是皇上——是江山社稷的福祗所托!是天下万民之所依!有千万生灵xing命都系于其上的皇上!
容卓只觉怀里的人不知那来的力气,猛然间竟挣脱出来,一手把自己推开几步,险些摔倒。
箭矢扎在容瑄左肩,又失了支撑,也跌在一旁。容瑄依然勉力支持着想要起身。视线已经看不清楚,只是向着容卓的方向伸着手,吃力道:“皇上……皇上……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容卓见他眼中不见方才的惊恐绝望,反而是有些茫然的担忧,怔了一瞬才低声答。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
容瑄听得他无事,眼中勉qiáng凝结的一缕光芒消散开来。那只伸过来的手,先皇帝一步垂下去。
“小叔叔!”容卓惊骇yù绝,尖叫起来。
一人从身后抢上前,把他拉过去掩在身下。周围人护驾的护驾,捉拿剌客的捉拿剌客,乱成一团。
容懋捂着脑袋过来,急急领兵去搜查。
“快走!”戡明一见失手,也不顾钶笕盛怒,拉住他就翻下将台,一边忍不住低声辨解。“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可不能怪我。要是你she这一箭,他那还能有命在。”
钶笕虽惊怒担忧,却也无法。只得跟着他向黑暗人少处而去。两人先前穿的是中洲军服,乖乱走脱。
小皇帝踢打不休,只想要扑到容瑄身边去。转眼一看拉住自己的人是湛王爷。当下一指容瑄:“快去看小叔叔!”
容湛神色冷峻,也不理会小皇帝说什么,先把他上上下下大略查看一番,确定连油皮都没有擦到一块,松下口气。把皇帝往赶过来的侍卫群里一丢,这才急忙去看容瑄qíng形。
箭也没伤到要害,入ròu不深。血却流得不少,容瑄身上只着雪白单衣,小皇帝忘了替他添衣就拉出来。此时被血染红大半,北地天寒,阳chūn二月时分夜深依旧露重。容瑄在昏迷中微微发着抖,苍白可怜。
湛王爷解了外袍裹着他抱起来,听小皇帝在一旁惶急的直叫小叔叔。这才冷冷道:“不要紧。”
这么一闹,再住城中院落也只怕不安全,留他在营中安置过夜。守卫密密匝匝一圈,围得铁桶似的。
刺客的消息被压下来,喧哗仍惊动了柳太傅,打听得隐约是军中来了刺客。柳铭大急,勿勿赶来,小皇帝在中军账内怔怔坐着,一旁有秦桫连同几名将领陪着。出这样大的事,两位王爷连同容懋却都不见人影。
柳铭心下不满,一边着急着把皇帝上上下下好好查看一番,一边说话间就透出些责怪之意。
几名将校在一旁虽未cha话,都有些忿忿。
“太傅。”小皇帝低着头轻声喝止,也不说别的话。出神片刻。无jīng打采道:“朕明日就回京。”
“皇上?”柳铭一怔,随即大喜。“皇上你终于肯为江山社稷着想……”
容卓摆手止住他,有些厌烦的背过身去谁也不看。他声音平稳沉静。灯光照着他侧影。隐约可见胸膛的起伏有些剧烈。
“那这就得让人赶快准备着,小阮、小阮,快去收拾。”柳铭也没留意这许多,只当皇帝终于想明白了,兴冲冲就要去jiāo代,在帐门口被人堵了回来。
“万岁要回京去?这样也好。”容懋拦下柳铭,皱着眉把在场众人逐一看了一眼,最后朝皇上看来。
被他眼光一扫,原本愤懑的众人都收敛了神色。而小皇帝听表哥改称自己万岁。亦回过头来看看他,闪闪烁烁的低下头去。
容懋也不发作。看他一眼,厉声朝满面通红的柳铭道:“柳太傅,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是想把万岁的行踪泄漏出去?把匪人招来不成?”
柳铭被他喝住,一怔之后再一想,恍然惊出一身冷汗,果然安份很多。只讪讪qiáng道:“皇上在营中出这样的事,这难道不是九王爷治下不严,失查之责?”
“万岁就在这儿,柳太傅请万岁治罪便是。”容懋只冷笑道。
“小叔叔的伤?”小皇帝陡然站起来,拉住容懋结结巴巴问。
“我去同六叔商量,尽快安排皇上回京的事。”容懋住了这事不提,肃正着脸色一丝不苟的答。将衣袖一点点扯出来。转向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