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见他未有责备之词,心下正大是奇怪。
容瑄想一想,吩咐道:“虽然不是正正经经入宫的,毕竟是霍公公办的差事,按说也不必殿前司过问,让宫正司按例制记起来就行了。但这么些人来路不明,平白放在宫中也不妥。都住在何处?你再调派一路守卫,特别要仔细巡查不容疏忽。”再想了想又说:“行事也不必张扬,不要处处都惊动了。”
都尉应是。心道王爷今日说话有些费解,之前说不必殿前司过问,又要加派人手看管。各路巡查都要周密仔细,却又不要惊动了。这差事却有些难办。转眼见容瑄神色,竟像是连自己答应那一声都不曾听见的样子。当下忍住了不再多言。
眼看前面人多眼杂,容瑄让他回返殿前局。
一路跌跌撞撞走回去,自己却浑然不觉。他听闻小皇帝新寻了些乐子,一时之间第一念头,未想到责怪皇上荒唐,却是松下一口气,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庆幸,只想着这样也好而不愿过问。
小阮说皇上只是一时兴致,那想必之前——之前对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皇上身边有无数人服侍。如此也好,总不会再来纠缠于他。
他忍不住心存侥幸的这样想,隐隐约约知道放纵不是好事,却也顾不上理会。
他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于这时便无声无息的松驰,顿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jīng神松懈下来,这才觉出身上异常疲惫,心中恍惚,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走回车上,早朝还未散,容瑄裹紧身上裘衣。又忍不住胡乱想一番,靠在车壁上模糊睡过去。
睡梦之中,外裘掉落下去。有人掀开车帘静静看着他。似乎是六哥上车,拾起裘衣给他盖上。身上顿时暖和。
那人看了一阵,伸手拂开他额前散发,抚他脸颊。
手指温暖微糙,容瑄于梦中骤然惊起。
张眼看时,貂裘还好端端盖在身上。眼前空无一人。车帘被风chuī拂着微微飘动。容瑄下车张望。左右皆不见人。只有墙跟下避风的马夫正要过来套马。
“刚才……”他开口。马夫茫茫然的转过脸来,等着听他有何吩咐。容瑄骤然往口不说,不动一丝声色地qiáng自镇定下来。
马夫备好鞍驾,正好散早朝。容湛也不多话,问清他jiāo接办妥便出了宫。
出了宫门,官道两旁还有些进京述职的地方官员落在后面,纷纷避让在旁,面孔大多陌生。
容瑄微微挑起帘子,从间隙里往外张望。微微皱眉道:“地方官进京述职,怎么连驻军中的武将也来了不少。各地的戎边防务,都不用管了?”
“兵部想从地方上擢拨几名将领。难为你认得出来。”容湛若有所思,懒洋洋的扫了一眼。又看看容瑄。“你却还有心思过问这个。”
容瑄坐直了身默然不答。
容湛话才出口就自知失言。转而言其它。此时马车出了百丈官道,驶上宫门前一条大街,最是繁华热闹。
“先不急着回去。”容湛吩咐车夫。转眼看看容瑄。“你今天jīng神尚好,不如随处走走,权当散心。”
车上备有便装,容湛将朝服换下,沿街一同慢慢走去。
就算小阮不会多嘴,也有人悄悄的把今早上的事说给皇帝知道。
小皇帝本来也不知受了什么闲气。得知只是一径冷笑,将案上好端端一枝文竹扯得零零落落:“她倒是好快的消息!这宫里奴才的嘴,实在要自己管不住,都该割去舌头,这就清静痛快了。”
“奴才可没有在娘娘面前多过嘴。”小阮本有点无jīng打采的,打点起jīng神道。思量着娘娘的话,皇上不往后宫走动这话,不管是为皇家的颜面,还是自己的脸面,总要做出一派和乐兴荣的样子来给人看。实在是不当说。但偏偏说了,偏偏又挑这么一个时节。
“留着你的舌头,该说的话反而不见你说一句,还是一并割去的好。”小皇帝yīn沉着脸想了一阵,径自出门。
“皇上要去看看贵人么?”小阮急忙追着问,。
“住口!”被这样火上浇油的一问,小皇帝极是恼怒的呵住,索xing也不要他跟着。利落地向总管问清各人名姓住处,拂袖而去
总管按小皇帝的吩咐,安置几人的本是僻静少用的后宫院子。沿路却不时有侍卫值岗。一切事宜肃静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