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咒_作者:安思源(127)

2016-12-25 安思源 古言

  董盎未能反应过来,身子忽地一震,顿在了马上。霎时,表qíng扭曲得近乎狰狞,猛袭而来的疼痛感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蓦地就从马上跌了下去。

  “董副将!”

  不远处士兵们担忧的呐喊声,诱得ròuròu回过头。恰巧瞧见董盎壮硕的身子滑下马背,脚却缠在马镫上,马儿受了惊,一路拖着他往前嘶哮疾奔。

  “真是蠢,杀的那么专注做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都不懂!”

  咒骂了声后,ròuròu并未犹豫,果断的举起弓,一鼓作气的冲着那匹马连she了好几箭。直至最后一箭,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哀鸣着倒地,董盎吁出憋着的气,吃力的抬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抽搐的马,昏厥了过去。

  ròuròu松了口气,却被更深的困惑震住了。她知晓自己的箭术还不至于如此jīng准,那促使马毙命的最后一箭,不是她放的。而是来自樊yīn的城楼上。

  旋过眸,她看见范志仍旧举着弩,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是他!是他伤了董盎,又救了董盎的命。只是刹那的对视,ròuròu就发现城楼上忽然乱了,哨兵们急忙奔走向范志,身后传来了铮铮马蹄声。

  西边城墙忽地塌陷,耳边传来昶军惊恐紊乱的呼喊声:“塌了!城墙塌了,凌申军的大军到了!”

  ròuròu眼睁睁的看着西边城墙上那些个士兵迅速跌下,表qíng骇人极了,耳边有哀嚎,有欢呼。让她顿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城墙坍塌,城门告破,樊yīn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她却傻了。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觉得马一阵颠簸,带着她往城中奔去。

  身旁,传来许逊熟悉的声音:“珏尘就是料准了你不拿下樊yīn誓不罢休,定是不会听命鸣金,早命阿盅领人暗中挖了地道,直通樊yīn城内。还傻愣着做什么,跟我进城畅快淋漓的杀昶军去。”

  随着身后扬起的铺天尘土,ròuròu知道,诚如昶军士兵们奔走相告的那样,凌申军的大军来了。董盎已被董错救上了马,进城后,断然会是一场血屠。

  一直觉得樊yīn原就是座指日可破的城,即使仅被下令领着千余士兵先遣,ròuròu都未曾怕过。

  现今,却怕了。

  她怕会亲眼见证珏尘领兵血屠了所有昶军,垒墙弃于城门外示威。怕自己在见血的那刻,骨子里呼之yù出的畅快。

  第四十六节

  遍野的尸体,死城般的寂静,满地的血在夕阳的印照下更加妖冶。

  散漫的云在天边刻出一道苍痕,ròuròu闭上眼,听身旁凌申军拖动尸体时若有似无的攀谈声,庆祝、悲悯夹杂而出。再次睁开眼时,是被血冲刷过的瞳孔,异常迷惘清透。

  “云龙……”jiāo代完善后事宜,旋过身,许逊才瞧出了云龙的不对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顿了下,ròuròu收回目光,唇边是浅凉的笑:“这里是战场,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敌人。”

  “所以……”

  “所以他们不肯降,只有杀了。乱世中不需要悲天悯人,你的刀若是无力吻上敌人的脖子,那就注定成了敌人刀下的亡魂。”又一次,ròuròu打断了许逊了的话。

  这些她都懂,只是做不到。也许,她真的只适合在临阳小小的方寸之隅撒野,小打小闹,泯灭不了秉xing。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爹不愿让她铸兵器,即使铸出天下最利的兵器,扼杀的也不是敌人的命,而是自己的魂。

  许逊耸肩,话都被说了去,他无言以对了:“我一直以为时云龙是什么都不怕的。”

  “我去看董盎的伤势。”丢下话,ròuròu擦过许逊的肩,生生跨过那些尸体,面无表qíng往城楼下走去。

  她不想再反驳,几番生死一线的挣扎过,当真是不怕死了,她只是怕看着别人死。

  心软、犹豫,所以她似乎注定只适合笑看天下,不适合横戈天下。

  城楼下的甬道围满了人,喊杀声四溢,ròuròu驻足停了下来,靠在一旁的墙上,默然地看着。

  人群正中是范志,即使被凌申军的士兵硬押着,仍旧一脸刚毅,抵死都不愿跪下。发鬓有些乱,眼角纹路处又gān涸的血迹清晰可见。嘴角紧抿,任凭旁人吵嚷沸腾,始终没有吭声。

  “杀了他,昶军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烧杀掠夺样样都gān!”一旁的中年汉子忽地冲出,指着范志大声叫嚷。怀里蹩脚的抱着一个婴孩,正放声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