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天快亮了,还不快走。”珏尘微转了下头,低吼了声,余光出的锐利让人心头一揪。
“谢谢凌公子。”随着那一声谢,刚才最先跟随珏尘出来的壮汉,猛地跪了下来。脸色崩得很紧,重重的给珏尘磕了个头,心里念着临阳的妻儿,酸得难受。有一人领了头,大伙也纷纷跪下了,救命之恩,算来又岂是这样一拜就能了却的,不过也就图个心里好受些。
珏尘没有理会他们,眼神始终没有落在那些人身上,脸上的神采倒是放柔了几分。片刻后,就径自离开了,以极快的速度隐没在了来时的路上,藏青色的背影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乡民们都愣着,看着那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光,谁也不知道不回临阳能去哪,可至少能活命了。
这么做的后果,珏尘是可以想象的,也未曾忘了义父的养育之恩还没报。可他深信,义父是希望他能这么做的,尽管他从来没有开口指点过珏尘什么,但是以他的仁心,又怎么会愿意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义子,亲手送乡民们上绝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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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珏尘!”
黑暗中,飘来一记喊声,声音倒也不大,却铿锵有力。紧随着,珏尘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地上枯枝的噼啪声,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些,很不满的转过头,话也随之溢出唇间:“你为什么会在这!”
“私放乡民,违抗太子旨意,罪当斩。哈,你完了。”
这幸灾乐祸的熟悉嗓音,让凌珏尘更显不耐了,他就知道再好的脾xing,在时ròuròu面前都会土崩瓦解。他咬着牙,下颚都跟着微微颤抖,“不关你的事!”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关你什么事?”ròuròu挑眉反问,甩了甩手中的粗木棍子,棍子的顶端套着一个包袱,那包袱看起来实在有些散乱。
丰润的唇挑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教凌珏尘看了只觉得尤为刺眼,他轻嗤了声。懒得跟她争论,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了ròuròu的声音,这次口吻软化了很多,“讨厌鬼,我受伤了。”
“该死的,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闻言后,凌珏尘很想一走了之,他实在想不通,她受伤了关他什么事。但是行动再一次背叛了他的理智,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把火把往前移动了些,这才瞧见ròuròu肩胛处的衣裳已经被抓烂,殷红的血渗出,在这夜色下看起来分外诡异。
“我想去蓟都瞧瞧,念修不在,临阳死寂得就像个偌大的棺材。夜深了,天凉了,我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所以就逃出来找你们了……”
“真烦,回家去。”凌珏尘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他从来不知道时ròuròu也有这么任xing的一面。扔完这句话后,他便不想再多话,又想离开了。
“讨厌鬼!”可惜ròuròu还是没能让他如愿,“我知道你和念修想做大事,但是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纵然你有满腹韬略,也不过只是一介需要吃喝拉撒的凡人,无法靠你自己这一双手,就反覆了天下这盘旗,不要自诩了不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珏尘的口气很不耐,不想跟她拐弯抹角,ròuròu吐了口气,身上的伤让她疼得变了脸色。不想喊出声,只好一直憋着气,找了个空隙才舒缓开,又继续说开了,“不要打算一个人去蓟都,扛下这些罪,念修不会感谢你的,你也扛不起。是兄弟就应该患难与共,带上我一块去。”
“带上念修可以,但是带上你的话,我丝毫想不出对我有任何帮助。”
ròuròu埋怨的死瞪着前方的那道背影,轻声嘀咕咒骂了他几句,才嚷嚷开:“是!我粗俗,目不识丁,胸无点墨,我帮不上你,也懒得帮你。那就当我求你,带我上路吧,我要去蓟都!你要是不肯,我就死赖着。”
“大男人不要随便开口求人。”珏尘轻斥了她一句,口气倒是软化了不少。ròuròu说话的时候,有微弱到几乎不易察觉的抽气声,听得出来是qiáng忍着痛,让珏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转身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看你的伤。”
听闻这话后,ròuròu先前嘟着的嘴立刻恢复了正常,笑嘻嘻的朝珏尘走去。这表qíng转变的太快,让珏尘有些哭笑不得,为了掩饰住自己的qíng绪,只好看似波澜不惊的将她拖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仔细的审视起了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