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锋。”凝望着他的背影,夕蕴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读到了落寞,她知道自己不该多事,还是憋不住:“谦镇他……知道你的心吗?”
严锋停了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夕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他被我bī走了。”
“原来……”夕蕴一直以为谦镇的走,是因为想学着独立,出去闯闯,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事。点到为止就好了,她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再深入了,便赶紧聊起正事:“上回带我去见乔嵩时,你说想要和我jiāo换的是什么?”
“一份名册,我要知道扬州盐商会中所有贩卖私盐的人。”
这次他回答的很慡快,轮到夕蕴大惊失色了,她早知道,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他就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如果你能给我,这份名册里绝不会有你;如果你记不清那些人了,我可以自己查,我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严锋微微倾下身,bī视夕蕴,仿佛刚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般。
“你在威胁我。”夕蕴竭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没有避开严锋的目光,表面看来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就慌了。
“我也不愿这样。户部侍郎和监察御使把盐商盯得太紧,扬州逃不掉,如果让他们亲自来查,你比我更清楚会牵扯出多少事,甚至会让扬州盐市萎靡崩塌,这后果你可以想象吗?何况,我也是帮你,有了展越浩这座金矿,你应该也不想再涉及私盐买卖了吧?只不过,那群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你,要不然上回也不会有人想杀你了。虽然上一次只是手腕受了轻伤,但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夕蕴歪过头,表qíng比起先前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是笑着的:“上次果然是你派人救我的,我如果坚持不肯说呢。”
“你难道忘了你爹、你弟弟,难道想连累展越浩?”
“如果展越浩会被我连累,那……万家应该也脱不了关系。”说着,夕蕴的笑容越来越甜了,不是只有严锋才会威胁人的,论卑劣,那是她最拿手的。
“银不换!”严锋咬牙,恨不得能立刻就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好啦好啦,再不进去就要晚了。”觉得闹得差不多了,夕蕴大咧咧地搂住他,举止亲昵,就像在和自己哥哥撒娇般,“他们不仁不代表我就能不义,让我好好想想。”
“嗯,我明白。傻丫头,有机会好好做个贤妻吧。如果万漠说得都是真的,那展越浩也算是不错了。”面对她偶尔流露出女儿娇态,严锋无奈地摇头。外人是瞧不懂他们俩的关系,只以为亦敌亦友,实则在渐渐了解钱夕蕴后,他倒是当真宠她。有些感qíng一旦没有儿女qíng长的牵绊,反倒愈发坦然肆意了。
有时候骂骂她,故意刁难着她,也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如果不是有这份jiāoqíng,以他的xing子也绝不会对夕蕴所做的一切不闻不问。他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很多私盐商都和她一样,因为bī不得已,才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不是人人,都像夕蕴这般随时都有勇气抽离这泥潭的。
“不错个屁咧,满天下都是他的旧相好。来的路上就遇见个歌jì,两人叙旧叙了大半天,我一时生气就说gān脆把她一块带上吧。连吴越那么笨的人,都知道我是说气话了,展越浩居然还真带了。”
“他还自备歌jì来赴宴?”严锋用一本正经的模样开着玩笑。
“可不是,也不怕纵yù过度折了寿……喂,你gān吗!”夕蕴发泄得正兴起,生了好些天的闷气,总算找到个人说说话了。没想,话匣子才打开,另一边,严锋就忽然拼命地想把她搂着他的那只手甩开。
动静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让夕蕴一时吃痛低喊了声。
“该死。”严锋的低咒声在夕蕴身旁传来。
真的该死了。
夕蕴见到了灯火辉煌,听到了阵阵抽气声,看到满座表qíng愕然的人们,还有……角落边面色骤寒的展越浩……她就这样挽着严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完了。
“哟,还真是‘内急’呢。难怪严公子姗姗来迟,这换了哪个男人都招架不住呀。”偏偏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臭女人,回去弄个小人,扎死你那张烂嘴,扎废你那双烂手,扎死你扎死你!”夕蕴不敢看展越浩的表qíng了,只好别过头去,躲在严锋身后偷瞪着那个歌jì,低声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