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戳在白饭里的筷子顿了顿,随即继续飞快地往嘴里填饭。
“别光吃饭,”祖母心疼地道,“吃ròu,吃ròu……”
长素的祖母一叠声地催我吃ròu,赵传孙没有说话,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小心翼翼地举起筷子,伸向那一盘ròu。
可是,这ròu怎的离我那么远……怎的离赵传孙那么近呢?
呃……这叫我怎么吃啊……
就在我的筷子进退两难的时候,意外地……赵传孙举起筷子,夹了一块ròu,放进我碗里。
这个……我愣愣地看着白米饭上堆着的那一块红烧ròu……
“那明儿就去说吧,”赵传孙忽然淡淡地道。
……是吗……我低下头,夹起那块ròu,缓缓放进了嘴里……
这一顿饭,吃得终究有些漫长。
祖母啊……你不知道我和小狐狸做下的那事。
你叫我如何去说,如何去讲……
那一夜,我又做了那个梦。
很久不曾梦见过了,自从闵筝云跳过崖,自从知道赵传孙身后还有一个甯王……那一段时间到现在,都不曾再做个这个梦……
梦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望无尽的雾境。
浓雾深处,依稀看见一个背影,以及……披散了……白发……
怎么会这样,我的梦中人怎么会白发了?
想跑上前去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拼了命也迈不出一步。
想要喊他,声嘶力竭后,却没有听到声音。
你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夜白头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吗……
梦醒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碧烟进来服侍梳洗,见我的qíng状,先是大骇,知道了我是做梦,便放心地取笑道,“二爷做什么梦呢,居然哭得这么伤心……”
我摇了摇头,这叫我怎么说呢……唉……
说出来,也莫名其妙得很。
“碧烟,”我巴巴地叫了一声碧烟,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二爷,”碧烟听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真的一直都做这个梦?”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少说也有十来回了,就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消停过一阵,昨儿居然又旧梦重温了,这还真是旧梦重温。
“可是你说,”我巴巴地望着碧烟,“这回怎么他头发白了?”
“二爷,你真的没看清楚那是谁家的小姐?”碧烟好奇地追问。
呃……我讪讪地笑了笑,“那雾浓得很,只看见一个背影啊。”
虽然是一个背影,但是也不是谁家的小姐,应该……唉……
“二爷,”碧烟居然凝重地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道,“我看是你前世辜负了那位小姐,说不定啊,就像那戏文里,你就是那负心的许仙,负了白蛇娘娘呢!”
我嘴角微微抽搐,这丫头,跟着祖母大戏看多了吧。
“就像那张君瑞负了崔莺莺,李公子负了杜十娘……”
果然,戏看得太多了……我默默地接过梳子……
碧烟毫无察觉,还沉浸在那戏文里,犹自悲chūn伤秋呢。
“二爷,”突然她眼睛一睁,问了句,“你说‘他’会不会负我?”
“呃,”我翻了个白眼,“你那个‘他’到底是谁?”
“不说,”碧烟娇嗔道,“讨厌,问人家这个gān嘛,二爷,你倒是说说,会不会吗?”
我无奈地放弃了,认命地道,“不会。”
果然,这丫头就立刻雀跃了。
“我说也不会,”碧烟笑了,细细地道,“他要是敢负我,我一簪子扎死他……”
呃……背后一凉……不由地就抖了抖……
这样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居然就全穿戴停当了。
临出门的时候,祖母又殷殷地叮嘱了好些话,才把那个裹了层层红绸的西洋小玩意放到了我手里。
派了几个老嬷嬷前呼后拥地把我押送到了正门外,看着我捧着那件要命的物什上了马车,才放心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