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刀见我还在发傻,赶紧地抻着我的胳膊,立马立刻地送过去,“二爷肯定是见了圣上,欢喜得不得了,皇上赐座呢,二爷赶紧的,皇上跟前坐着……”
我木然地回头看了眼殷勤如斯的刘飞刀,心想,您怎么不到刑部去赶死囚去啊?
“刘福全,”小狐狸又开了口。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厨房一直预备着呢,”刘飞刀点头哈腰地去了,过我身旁的时候,又笑嘻嘻地道,“二爷坐着,奴才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啊,”我眼巴巴地瞅着刘飞刀,心想……你可快些回来啊。
刘飞刀去了,南书房安静了。
我低垂了头,安分守己地坐我的小锦凳,半点不敢撩蹄子。
小狐狸犹自翻开龙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也不管我,就任由我坐在他近下。
我忍不住拿眼偷瞄小皇帝……
这十年不见,他变化委实大。
身量也高了,虽然坐着看不出到底高了多少,但总是高了许多;手脚也长了许多,肩也比我宽,胸膛……
小狐狸突然瞥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低下头去,不敢造次。
真是的,龙胸膛岂是容人随便看的。
低头低久了,也是无趣,偌大的南书房,只听得那自鸣钟“嘎达、嘎达”地走时光。
这qíng状,虽然难熬些,但好在小狐狸一没提做官,二没说完婚,赵传孙布置的两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办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就这样吧,天地一静宁,多好啊……
“二爷,来,来,来,你们还不快些,抬过来,就放这里二爷面前,”刘飞刀鼓噪起来跟鸭子似的,只见,他意气风发地指挥两个小太监将一张高几抬了进来。
两小太监麻利地将高几放在了我面前,另有一个小太监,在高几上摆上了一个食盒子,接着,又有人放下了一套冻石壶杯。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猛抬头看向小狐狸,小猪胆一抽一抽的。
这该不会……鸩酒一杯,赐死了吧?!
我做错什么了?!
不就是进士考了个挂尾吗……要不是你动的龙爪子,我还挂不上这金榜尾呢!
“二爷,快,乘热尝,乘热尝,宫里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好点心,”刘大公公霍地揭开食盒盖子。
食盒子里是四色各一样的小点心,蟹粉小饺子,绿豆小方糕,蛋huáng小花卷,叉烧小包子。
每一样都是jīngjīng巧巧,也就一口一个。
刘飞刀擎起酒壶,在浅叶杯里斟了半盏,热腾腾地还冒着暖气。
“蛋丝huáng酒,二爷乘热喝,冷了伤胃,”刘飞刀催我。
我盯着那杯酒,又看那些点心,抬头又看刘飞刀……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尝毒的太监来,先挡一刀试试吗?
就在我左右为难,苦苦挣扎的时候……
“看什么看,”那道极其凉薄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不想吃,就擦gān净脖子午门外候着去。”
午门……
“啊哟,二爷慢着点,看噎着,”刘飞刀慌着替我顺气。
那一口小花卷活活地卡在喉咙里,吃砒霜也不过就是一死,吃小狐狸的还死不痛快。
“咳、咳……”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心里反倒是坦然了。
怕他怎的?!我爹可是赵传孙!
祖母啊……孙儿我开吃啦!
一顿狂风卷残云,放定了一颗小猪心,我吃得十分畅快。
这江南的小点心就是味道“鲜、香”,平日在家,还真是难得吃到那么好的。
小狐狸也不搭理我,任由我吃,心思还在他的那些奏章上。
我就纳闷了,他发的什么神经,三令五申地把我叫进宫里,就为了显摆他家新来的厨子?!
这不是有病吗……不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发这种莫名的神经。
酒足,饭……半饱,这点心实在细巧得有些过了。
我心满意足地在铜盏里涮gān净了两只猪蹄子,取了刘飞刀送上来的白绢,仔仔细细地抹gān净了嘴角边的油渍。
此一刻,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啊。
“吃好了?”凉薄狐狸微微地抬了抬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