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小孩子赌气斗嘴般的争吵声,随着别院大门缓缓被拉开,只字不漏地飘进了前来通传的总管耳中。总管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苏步钦身上,那是一道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
“太子殿下久等了,四爷让我来迎您。”由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转开,声音是故意扬高的,顿了些会,又喊道:“八皇子,想必您也听说我们十三小姐病得不轻,四爷照顾了她一宿,身子也有些扛不住。今儿实在没法子招待您,您先请回吧,若有怠慢,请多担待。”
“……”闻言,苏步钦眼眸一转,抿唇不语。很显然,对方是摆明不想给他台阶下。
话音落下后,那位总管很快就变了脸,恭恭谨谨地把太子迎了姚府,就差没亲自弯下身,让人家踩着自己的背下马车了。
眼看着别院大门合上,他就这么被挡在外头,借口甚至刻意被修饰得极为拙劣。纵是聋子,都能看出端倪。
“爷,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什么叫身子扛不住没法招待咱们?呸!那怎么就有法招待太子?!”方才还气定神闲待在一旁看自己主子陪人斗嘴玩的又旦,眼下耐不住了。
“旦旦,你可以喊得再响一点,要不我领你去城楼上喊,那样效果更好,不出一个时辰,琉阳城人人皆知。”
“我……我这是在为你不平,他在故意给你难堪啊!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要提议来看十三dàng了,简直是自讨没趣。外头的传言果然没错,十三dàng就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
“不关她的事。”他相信,这不会是她的主意,或许她压根是不知qíng的?
“人家都把你面子拽下来丢地上踩了,你还为她说话。”
“我也不是头一回丢脸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他无奈一笑,放下车帘,“回府吧。”
“这就回府了?也对,不回去做什么,难道留下来继续丢脸吗?”又旦摸了摸鼻子,气仍是没消,边自言自语地咕哝了阵,边迅速将车驶离这尴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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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香炉冒着徐徐轻烟,本该袅绕在姑娘家闺房内的婉约味却被墨香覆盖。
桌案上铺着一爿宣纸,沉黑的镇纸压住一角,几缕晚风从虚掩的窗外钻进,扰得纸角不断逸起。姚dàng披散着未经打理的发,穿着一袭轻薄的葱青色窄袖披袍,难得有气质地端坐在案前,手执上好的láng毫笔,婉儿轻抬,连力道都没有拿捏,便信手在纸上挥毫。
一个个“寅”字,错落不一地在笔尖下生成。
一气呵成,她几乎是把行书的jīng髓拿捏到炉火纯青了。
神qíng看似格外的专注,漂亮的嘴角紧抿着,可实则,姚dàng心思漂移得很。
心事不安分地从心口不断往外冒,心里头惦着的全是兔相公。傍晚的事,他一定觉得很丢人吧?就连姚dàng都能猜到,四哥别院外头一定有不少被自家主子派来打探qíng况的人。这么一闹,是不是很快人人都会知道其实姚四爷和八皇子,也并非那么亲近?
为什么要把兔相公拒之门外?
这问题,她纠结了许久,最终只换来四哥一句无关痛痒的回答——“我喜欢”。
对,就是“我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全凭他个人喜好。
最后,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她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了兔相公和四哥吵架?答案是否定的。苏步钦在她心底的分量很重,但重不过和她流淌着同一血脉的四哥,所以她识相闭了嘴。
可她闹不明白,为什么别家姑娘可以让爱人和家人相处得那么好,她就非要向其中一方妥协呢?于是,姚dàng试着找个平衡点,既然四哥最爱看她练字时的模样,那她就乖乖待在房里练字,目的很单纯,就为了讨好四哥,盼望他高兴了,能和颜悦色地把兔相公邀进府里。
“为什么要写‘寅’字?”
头顶忽然飘来一道询问声,仍旧处在神游中的姚dàng手不曾停,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四哥叫姚寅啊。”
“你爹和你们俩有仇吗?一个寅,一个dàng,凑一块真曼妙。”
“对呢,四哥也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声音消失了好一阵,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呼吸声,半晌,才又一次响起,“所以姚姑娘这是在思chūn?关上房门,偷偷想自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