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吼了,你好好歇息,快些把病养好。”说着,他从帘幔后探出头,无辜的模样甚是惹人发笑。
“王爷,时辰耽误不得了,国事为重。”出声的是刚闻讯赶来的班泉。
劭王犹豫着,进退间左右为难,眼神不住的飘向我,带着浓浓的不放心。我叹了声,笑着:“王爷快些去吧,回来时,默静又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他坚定了目光,望着我,点头。转身,临行前依旧不安的吩咐道:“班泉,替我照顾默静,若有什么事记得立刻通知我。”
“末将领命。”还是他一贯铿锵有力的嗓音。
我舒出气,总算得来安静,疲累的躺下。睁着眼,茫然的看着chuáng顶,这突来的病,是注定的吧。原是想跟着王爷走的,按着他的意愿去邓尉山看盛绽的傲梅,去酒庄看望师兄们……可是似乎注定我随不了他。
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停了,骤然放晴的天有些许的回暖。呼吸间,虽还是稀薄的冷,然这岁末之际,满城喜气,却让人心qíng会无端的跟着雀跃。
我身着藏青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又扮起了男装,总算是联合少清鼓动了班泉让我趁着夜色,偷溜出王府逛逛。倚立城楼伫候着班泉,闲暇无事,我迎着风眺望着天际弦月,不经意的竟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劭王。
想着,我无奈轻笑,有些不敢面对心底的真实,劭王离开蓟都成也才几日,我这思念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汹涌。身旁伴着的人是少清,可我居然念想着的是他,我胡乱甩了甩头,不愿去承认或理清什么。
“在想什么?”看我这莫明其妙的动作,少清转头,问着。
我顿了顿,望着远处的雾气弥漫,忽而转首,认真的瞧着他:“在想这脚底江山何以如画,为何能引得那么多人前仆后继?”
“因为这是用无数人的血染成的,艳过上好的朱墨,怎能不美?”他笑着,似是解释,又似是反问。
美吗?我再次遥望向远方,目光有些痴,“连你也觉得它美,我却觉得它丑极了!”
“诱人的不是这连绵山壑,而是至高无上的权。游怡渴望的,也不过只是杀人权罢了,可她……注定得不到,因为,野心太昭然若揭。”少清的话,引我回眸。
是没想到,他能那么准确的臆测出我的心事。我确实想到里游怡,困惑着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女子,竟燃起了争雄之心?环境使然吗?那劭王……
“你还爱她吗?”我看着他,咄咄相bī,很是灼热。
“我对她,从来只是曾爱过。娶你之后,就注定该了断,只是欠了她。如今多番利用,也该还清了。”见我闪烁不相信的眼神,他摇头,迎风笑着:“如果有天,当你知道曾对你指天为誓过的人从头到底只将你视为一枚棋子,她助你,救你,甚至说爱你,都与爱无关。除了这如画江山,没有任何能填满她的心,你还会爱下去吗?”
“如果我爱,如果他要,我会竭尽绵力助其得一切,而后,功成身退,让他生生念着。念着我的独一无二,依着我的影子寻每一个相伴往生的枕边人。”
我怔愣回得漫不经心,无端的,突然觉得定会有天我能体味少清口中的那种感觉。恍惚,我想起了兜率寺内方丈的话。
“默静。”他忽唤,我醒神,挑眉询问,犹豫了片刻,少清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仿似鼓起多大勇气般的问:“你还爱我吗?”
抑制不住的,我瑟颤了下。在他惶恐的目光中,始终翕张着唇,偏是挤不出一个我曾以为坚定的“爱”字。气氛凝滞,连彼此的呼吸都沉重的让我惊惶,“我……”
话还没出口,班泉适时的出现,竟难得一展顽皮之姿,打身后轻拍了下我的肩。我猛回头,他眨眼冲我淡笑,笑容中颇具深意。
“侍卫们都jiāo待好了,去喝酒吧。”手搁在跨刀上,他说的若无其事,没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句:“大公子,柳姑娘身子刚好,不适合chuī风,也不适合太晚回王府。”
恭敬的话,立刻让少清收起了瞪视,自然的搀起我拾阶而下。
举步间,我听见了他的叹息,像极了我从前独守空枕等着他时的哀叹。
“柳姑娘,您再瞧瞧,这回灯笼挂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