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又好像是一生的光yīn,门被两个侍卫推开了,有公公尾随而入,宣读起圣旨,而后侍卫架着我离开了。他们都面如表qíng,跟我一样,像具行尸走ròu,不知道自己这碌碌无为的一生究竟为了什么。
如我刚才随班泉进蓟都城时所想的一样,今日果然是个yīn天,狂风肆nüè着,chuī乱了我的发,我的衣,我的心。宫中瓮城外齐聚了满朝文武,没有议论声,异常的安静,人人似乎都屏息静待着什么。
我抿唇抬眸,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芸芸众生中准确无误的一眼就对上了他。一身官袍,眉目冷肃,唇角紧抿,他在恍惚神qíng不知道游移去了哪,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投去的视线。
“娘娘,时辰快到了。”随着尖锐的提点声,身旁公公轻推了我下。态度好歹还是客气的,可见游怡在宫里并非真的那么不得人心。
众目睽睽下,我步入瓮城,拾阶跨上斩首台。刽子手的刀很亮,那上头不知沾染过多少的血,环顾四周我看到班泉一脸紧张,手就搁在腰间的佩刀上,随时蓄势待发的模样。还有角落边那个正一脸慌张的男人,他不停的探着头,像在四下寻找些什么。
这人,就是周太尉吧,他在找他的游怡。真好,即便那么的想象,一眼他就辨认出了我断断不是游怡。
不远处的日晷,昭显着时辰,离死那么近的时候,居然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淡然一笑,这笑容消散在风中,是模糊的、漫无目的的,只为了这讽刺的苍凉世事而笑。我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了,纵使会,也会有好多人为我陪葬。
“等一下!”
我看见皇上正端坐在远处,隔着距离,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惬意的心境,只差一杯香茗,他就像在小歇一样,静静等着一出好戏上演。突然的,劭王的吼声响起,换来我周围一gān侍卫的严阵以待,还有众臣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劭王有事吗?”皇上转过头,斜看着劭王,唇角隐约有笑。
顿了片刻,劭王没有解释,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能感觉到自己愈渐加快的心跳,那么的紊乱,像在乞求什么,又希望他别认出我,矛盾得让我好想闭上眼就此睡去,永远睡去。
“为什么是她!”这句话,劭王是吼出来的,若不是身旁人机警的拦住他,我想他刹那就会手起刀落,丝毫犹豫都没有,冲动的杀了皇上。
“为什么不能是她,天下都是朕,想杀谁还由不得朕吗?何况,怡妃的条条罪状,那些如山铁证,可都是刚才劭王你说的。”说着,他一步步走下高台,靠近我。
没有预料,忽地伸手紧扣住我的下颚,挥手遣下了刽子手。没给劭王近他身的机会,很快就握住了我这张保命符,他微倾身,与我挨得极近,笑喃道:“他果然很爱你,既然这样朕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
“皇上。”我唤了他声,很轻,他放松了手间的力道,等着我继续开口:“您想柔太妃吗?如果她还活着,您会不会弃了一切,带着她逍遥遨游这不再属于你的天下?”
愣了片刻,他是没料到生死之际,我会问出这与自己丝毫不相gān的问题。实则,我也不过只是好奇而已,我想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当他再次开口时,我想这世界并非是灰暗的,无论秉xing如何,即便坏到极限的人也有柔qíng,他放开了我,用力的别过头,眺望远处,目光看来没有焦点,冷冷的唇间迸出话:“有些话朕只对她一个人说,如果没有机会说了,那就一辈子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柔太妃的寝宫。我看到劭王焦急纠结的表qíng,收起了所有心思,我给他的是……一脸冷漠。
有那么一刹那,他脸上的失落是那么的明显,只是迅速就被掩盖了。身旁的侍卫翕张着唇,似乎在对他叨念什么,那些臣子们都白了脸色,目不转睛的望着瓮城里的我们。像是犹豫了片刻,最后,我看见劭王点了点头,说不清的qíng绪我只是闭上眼,不愿看接下来的场景。
“把游怡带出来!”
再次睁眼,是因为听见耳畔响起了皇上的命令,不带一丝的qíng绪,他还是像在闲话家常。想来,他之所以一直让我觉得畏怕,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了。
话落,角落边的侍卫散开,我瞧见游怡láng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还是锦绣华丽,表qíng是怔愣的,瓮城的门不知什么是关上了,四周高处对准我们的是数千弓箭。在侍卫的拉扯下,游怡被带来了皇上身边,她看着不远处的班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