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喜欢他的笑,他就一直笑,用尽各种方法出没在她身边,只笑给她一个人看。
她说她喜欢他穿青衣,他就一直穿,买了无数的青色布匹命人fèng制。
只要是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刻骨铭心的记着。
人中柳默静,静默柳中人……这个名叫柳默静的女人,要了他一生的命,让他行尸走ròu的活着。轻而易举的偷走了他的心,而后若无其事的走了,竟也忘了还给他。没有心的人,活一天也好,活一年也罢,有什么区别。
“他说,这辈子将他伤的最深的人是你,最爱你的人你亏欠一生,来世,他等着你来还。”
江边停驻着的船随着有些湍急的水流不断沉浮,一船月光把舱内照得通亮,白衣男子斜靠在卧榻上,翻着手中的书籍,忽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平淡的口气仍旧难掩满腔的纵容宠溺。
“是吗?”一道清脆的女声扬起,接着是悦耳的娇笑声,琵琶在她白皙指尖流泻出破音,“那就来世再还吧。”
今生已经成了定局了,他们之间早已谁都不欠谁了。
“早些睡吧,明日大师兄带漓儿来玩,我们去泛舟。”说着,男子起身,放下船帘,怜爱的抚上她如丝长发。
“漓姨要来吗?”像是咒语般,男子的声音刚落下。刚才还静躺在chuáng上的女孩,突地起身来,来了jīng神:“爹,她会带糕点来吗?我好想念漓姨做的糕点。”
“贪吃鬼。”女子轻笑,低嗔了句,柔柔的偎进身旁男子的怀里。
她是意料之中的,却也是从未想到过的,这个总是一袭白衣,最初揭她喜帕的男子,竟是最后陪她到最后的。
“娘才贪吃呢,上回漓姨带来的糕点都是你吃的,爹爹说你要吃就不准我吃,说了等下回漓姨再来,就不准娘吃的!爹,你不准撒谎。”女孩眨着眼,一脸严肃,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大。
十岁了,转眼柳yīn就送走了爷爷,离开了她才生活了几个月的临阳酒庄。她以为大伙又会不要她了,没想到默静姐姐收留了她。还准许她从此唤她娘亲,唤少清哥哥为爹,柳yīn觉得自己做得最对的事,就是在破庙里不断的给娘水喝。
现在,她有疼她的爹,爱她的娘,不再是孤儿了。
“好,爹不耍赖。你娘要是再跟你抢,爹就把她扔到江里去。”
“这样也不好,扔到江里我就没娘了……”
默静瞪着眼前这一大一小,这样的话题他们竟然还能说得煞有其事,她撑起身,逃离了身后温暖的怀抱,嘟起唇,吼道:“夏侯少清,你活腻味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活得很滋润很幸福,你多心了。”他耸肩,丝毫没将默静的怒气放在眼里,还很恬不知耻的继续将她拉回怀中,牢牢的锁住。
他遵守了那个赌约,他输了,最终赢了天下的人是劭王。所以,他用尽全力倾家dàng产找人日夜赶工,神不知鬼不觉的挖了那条通往瓮城的地道,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陪着她遨游天下,酿默酒。
这两年来,默静变了很多,她的眉宇是飞扬的,如鱼得水般。一直都笑得很开心,对他也如寻常妻子对丈夫那般,他喜欢看她这样鲜活的神采,这样秀气的柳眉,不适合惨淡的愁绪。
“默静,答应我,慢慢治好心底伤,试着爱我。”他凑在她的耳边,梦呓般,很轻的哀求。
他知道现在的她是快乐的,可也知道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些不快乐,尤其忘不掉劭王。她守着他,陪着他,却不爱他。
“我爱不了你。”
一声几乎不易察觉的呢喃,溢出她的喉间,她勾起笑,像记忆里某个午后一样,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恼人的风抚过,chuī动他们身后悬挂着的画,画中满山的梅很美,梅中翩翩起舞的小女孩更美。
也chuī开默静畜长用来覆住半面的发,月光下,她左脸上的灼伤清晰可见。少清笑着,轻吻上那些伤痕,他不觉得丑陋,就像她从未因为这些伤哀悼过一样。在他眼里,默静是否还有那倾城绝色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骨子里谁都取代不了的东西。
爱她偶尔为他jīng心点出的半面妆。
昭祖本纪
宣穆四年,这一年的昶国大事特别多。史官笔下,流畅出一段段华丽篇章;百姓口中,流传出更多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