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心里怦怦直跳,不知不觉的迎了上去,道:“周神医,你刚才怎麽不进来避雨?”
“我就是要淋一淋雨,好让叶大侠心疼。”
“为什麽?”
周思棋眨了眨眼睛,勾唇浅笑,得意洋洋的说:“叶大侠一心疼,自然就肯脱了衣裳帮我取暖啊。”
话落,只听“啪”的一声,叶静鸿捏断了手中的树枝。
白旭则连耳根子都红了,骂道:“你、你……不要脸!”
“嗯,”周思棋毫不动怒,继续微笑,“我这脸上的功夫练了好些年,早已经刀枪不入、天下无敌,你要不要学一学?”
白旭说不过他,gān脆抬脚就踢。
周思棋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手掌一挥,细碎粉末从指甲fèng里弹了出来。
白旭只觉眼前发黑,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突如其来,坐在旁边的叶静鸿根本来不及阻止,皱眉道:“你又耍什麽花样?”
“没什麽,”周思棋踢了白旭一脚,缓缓坐到叶静鸿身边,道,“这小白脸的眼睛睁得那麽大,会碍着我们说话。”
“我同你无话可说。”
“难得故地重游,大哥当真一点也不念旧qíng?”周思棋拢了拢鬓边的湿发,一双眸子也是湿漉漉的,软声道,“记得我那日就是坐在这个地方,眼看着你踏进门来。你身上穿一件玄色的袍子,袖口处绣了几片竹叶儿,束发的带子是墨绿色的,脚上的鞋子……”
叶静鸿默默听着,虽然努力回忆从前,却怎麽也记不起自己当时的装束,只听得周思棋一样一样的细数下去,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
“你一进门,无双城那两个矮子就横眉竖眼的,嚷嚷着叫你别多管闲事。结果你不理他们,直接拔出了剑来……你功夫虽好,杀了那两个混蛋後,身上却也受了伤,可你一点也不在乎,只是问我冷不冷,还脱下了衣裳……”
叶静鸿听到这里,终於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我那时见你被无双城的人追杀,只当你也是正道人士,自然要出手相救了。哪里料得到修罗谷与无双城乃是死对头,他们这样赶尽杀绝,只因你是从修罗谷出来的。”
“嗯,大哥你是恨极了修罗谷的,是不是?”
“修罗谷的人害死了我师父,我只恨至今未能报仇,更恨当初没有识穿你的身份,被你骗了这麽久。”
叶静鸿说到此处,脸色慢慢沈下去,神qíng一派冷然。
周思棋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他偏了偏头,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肩膀,又问:“大哥若一早知道我的身份,是否便不会救我了?”
叶静鸿怔了一下,心中一阵恍惚。
他素来粗枝大叶,想不起周思棋那日的穿着打扮,却清楚记得他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的模样,纵然白刃加身,面上也神qíng自若,丝毫不见惧色。
叶静鸿当场就动了结jiāo他的念头,後来两人千里同行,更是志趣相投,结拜成了兄弟。谁知一切竟然只是骗局?他心心念念的好兄弟,实际上却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若早知周思棋是修罗谷的人,他报仇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拔刀相助?
如此想着,却又朝周思棋望了一眼。
跳跃的火光中,只见他半阖着眸子,唇边带一点苍白笑意,当真容颜如玉。这般人物,天下再寻不出第二个来。
叶静鸿深吸一口气,心里突然刺痛起来,模模糊糊的想:难道我便任他给人杀了?
他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不敢深思下去,脸上神色yīn晴不定,始终无法出声应话。
周思棋见他犹豫,眼底顿现喜色,慢慢伸出手去,与他握在一处,故意拖长声音道:“大哥,我实在冷得很。”
他先前淋过雨後,衣衫一直未gān,虽在火边坐着,发梢却仍旧滴滴答答的淌下水来,一双手更是冰凉彻骨。
叶静鸿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心头阵阵激dàng,一时竟有些糊涂了。全然忘了面前这俊秀青年乃是自己的死敌,只当他是曾经把酒言欢的好兄弟,轻轻执起他的手来,放柔声音道:“谁叫你去淋雨的?”
“嗯,我以後可再也不敢啦。”周思棋嘴里认着错,眼睛却直勾勾的盯住叶静鸿,一点点凑到他跟前去,低低的唤,“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