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明月光手一松,笑chūn风的脸就这样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定是额头先着地的,所以才会有如此震撼的音响效果。
“好痛……”笑chūn风埋着头,痛苦地呜咽,为、为什么要突然松手?!
比起旁人的一惊一乍,明月光依旧泰然自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明兰手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他用睥睨地姿态又看了眼笑chūn风,漠然地抛出命令:“把她给我丢进水缸,弄gān净,让她到议事厅来伺候我。”
笑chūn风的头就像是嵌入了地里一样,一直都没抬起来。语毕,她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人群似乎远去了,没多久,有一堆人把她扛了起来,待她回神的时候,已经在水缸里了。
“噗……我、我不会游泳……”她一沉一浮地在水缸里扑腾叫唤,却没人理会她。
那些人只管听少主的命令,把眼前这东西弄gān净了就好,谁理她会不会游泳。
她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又被人按了下去,这样来来回回,笑chūn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突然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清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妖是不会有泪的,可……在千年的等待间,她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还算不算妖了。
这样不顾一切地回到千年前找他;又这样无怨无悔地只求待在他身边;甚至还处心积虑地陷害那位兄台,耗了元气在自己身上弄出一堆伤痕,佛曾云“不可妄语”,可她一再违背,他却只是官方慰问下,就走了。这样值吗?笑chūn风突然发现,他早就已经不是紫竹林里那个少年了,她的坚持变得无根无据,实在可笑,就连她自己似乎都笑出泪了。
管事招呼了几个人,浩浩dàngdàng地抱着账本,跟着明月光跨入议事厅。
这是驿风楼和其他青楼最不同的地方,因为那些江湖正派喜欢没事就开开会,有色心又都不敢言明,所以驿风山庄的老妇人特地空出一间房间,专门用来议事,也好让那些正派人士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尽美色。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贴身伺候明兰的丫鬟领着笑chūn风进来了。
管事咳了声,将明月光的神从账本中拉了回来,他抬头,轻语,“都出去。”
“少主,她……”管事嫌笑chūn风笨手笨脚,怕又出什么乱子。
“往后我再来驿风楼的话,不用让明兰伺候了,有她在就好。”
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晰了,管事也只好闭嘴,使了个眼色,示意大伙出去。
房门即将阖上的刹那,明月光又开口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了,我喜欢gāngān净净、毫发无伤的人伺候我。”
“明、明白了。”管事唯唯诺诺地点头,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警告笑chūn风的那句“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显然他错了,就算她很丑变不成凤凰,但保不准哪天称了少主的心,就跟他平起平坐了。
屋子里顿时静了,明月光不发一言,聚jīng会神地研究着账本,笑chūn风站在一边显得很无措。
犹豫了半晌,她壮着胆子,忽然问道:“你是在保护我吗?”
她就算是再笨,也能听出来明月光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警告管事,往后别让人再打她了。刚刚才有些死了的心,就因他这一句话,又复燃了。
“嗯。”他轻哼,算是回应,“一直没空来看你,时常被欺负么?”
“没关系,我能忍。”忍一时,忍一世,忍到他回顾驻足,对她许当年之诺。笑chūn风扬眉,梨涡浅笑,一丝执着染上眉睫。
“为了什么?”他索xing丢开账本,支着头,饶有兴致地跟她聊开了。
“……”她双唇紧闭,不语。
“我不给你俸银,也不准管事让你吃饱,甚至连张chuáng都不给你,只准你睡杂物房,这日子比起你一个人生活更差,你在忍什么?”纵然眼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姑娘,明月光仍旧放不下疑心,她的出现太诡异。本想着她终会忍不住自己走,没料,还真有耐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笑chūn风还以为是管事故意刁难呢,想了会,她猛地抬头,决定豁出去了,“我……我就只想待在你身边。”
明月光凝神,用咄咄bī人地视线紧盯着她看。
气息像是凝固住了般,她咬着唇,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回答,虽然不指望他会想起什么,但多少还是抱着几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