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倒是全然不在意,每日公务缠身,经常糙拟奏章文稿到天亮。
最主要的,吏部尚书常常三更登门拜访,于是拟奏章的事,又不得不拖到天亮。
但也不是每天都是。
入夜,云低雾薄。
灯影绰绰。
杨桃捻袖蘸墨,笔尖悬在纸上,凝思了一会。
接着一手凌厉工整的小楷,涌泉般铺在纸上。
近日南方chūn雨连绵,河道因水涨而冲缺堤岸,因其未造成灾民霍乱,地方官员的奏章也未受到应有的重视。
杨桃以为,此时若不加厚防护堤,待夏日雨水丰沛之季,在亡羊补牢就为时已晚。
索xing不如现在加以稳固,并计数里设置亭,亭有亭长,负责督促修缮堤岸。
此乃长远之计。
杨桃遣词造句,将心底的念头,一丝丝工整的列到纸上。
待抬头时,已是二更亥时。
房门吱呀一声移动出一个fèng隙,漏了些须凉风进来。
脚步也是轻轻巧巧的。
杨桃搁下笔,歪着脖子,目光熠熠,越过屏风,又重新暗淡起来。
一个小丫头捧了一碗热茶盏,将杨桃桌面上已经凉透了的茶盏换下。
微蹙了眉,杨桃望着晾gān了墨迹的奏章出神。
老仆弓着背,一路小跑进杨桃的房里。
“少爷,少爷。”
杨桃眉毛拧的更深,“大半夜的,你喊什么喊。”
“少爷,那美人姐姐为何今日也不来了,这都连续三日了。”老仆晦暗的眼神里难掩的惋惜“莫不是美人姐姐来了葵水不能跟……”
杨桃气急败坏的抓了桌案前面的玫瑰蒸点塞进那老仆嘴里。
“唾!呆头!你真看不出来那是个男人么!就算真是女人,你也不得言辞如此粗鄙。”
小丫头低着头腼腆的笑了一下,收拾妥当了手里的活计,便欠身退出房外。
老仆嚼光了嘴里的糕饼,咂咂舌头,继续道:“少爷,那今晚上还给不给留门儿了?”
杨桃余怒未熄:“不用了,你最好给我睡死过去,我也落个清闲。”
老仆眼睛里含了泪,默默的用衣角儿拭了拭,哽声应了句‘知道了’,正准备退出,又被杨桃叫住了。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杨桃手指些微发抖。
老仆转了转眼珠子“少爷,老奴年纪忒大,脑子不好使,这就给忘了。”
杨桃嘴唇发白“……你说,莫不是美人来了……就不能跟我……”
“葵水?”老仆恍然大悟。
“正是!你为何突然这么说?莫不是是听见了什么?”
老仆满脸费解,“少爷,老奴不懂您的意思,至于听见什么,老奴确实听的些须动静。因为那美人姐姐一来,少爷卧房就熄灯。老仆初始总怕少爷有吩咐,便整晚的坐在您房门外,就听那chuáng榻就吱吱呀呀的摇晃,晃的老奴心里难受的晃。记得少爷娶少奶奶那阵子,chuáng也晃过几次,后来就不晃了,老奴好奇,就去问婆子,婆子说那chuáng晃是少奶奶正跟少爷同chuáng,chuáng不晃是因为少奶奶来了葵水,不能跟少爷同chuáng。这次美人姐姐不来了,老奴琢磨着,是不是美人葵水也来了。”
杨桃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浑身战栗“这么说……你都知道了……还有别人知道么?”
老仆见杨桃发怒,忙跪在地上,老实招认:“少爷,老奴总想着给您找个木匠修chuáng,总是一转身就忘,您要不说,老奴也想不起来,老奴明个儿一大早,就给您找木匠去。”
“我问你还有别人知道么……”
“知道什么?”
“恩……chuáng响……”
“就老奴自个儿在少爷屋门口守来着,没有别人。”
杨桃松了口气儿:“那好,你把这事忘gān净了,否则我定不饶你。”
老仆一听又要罚,身子抖的筛糠一般 “少爷,什么事儿?”
“方才你跟我说的事,给我全烂在肚子里。”
“少爷……老奴刚才与你讲什么了?”
“……你不用在想了。”杨桃起身,下定决心般的“给我备顶轿子,我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