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晋周两省连年饱受贼难,小人愿为两省百姓赴汤蹈火。”
“当日你敢接叶添那趟差事,我便知你是义勇之士,但此次不同上次那般险恶,毕竟是在晋安地头上动手,事成后,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容紫一笑,“说了这么多,你要做的并不难,不过是呆在灵州访晋的队伍里,待阎雄入了晋安,意图不轨时,你直接出手了解他便可。”
那人思索片刻,“这倒不是难事,只不过为何不直接给总督密信告之详qíng,反而要等阎雄接近总督时擅自动手?”
容紫音色冷淡,“那送信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就是怕这信未出灵州便给阎雄劫了,后果不堪设想,且便是总督收了信,岂能单凭你我一面之词便拒而不见阎雄,不如事发之时动手,人脏并获,最为稳妥。”
那人点点头,“大人高明。”
容紫不语,只递过去一只镶边木盒。
那人双手接过,就着月色端详,那躺在红绒布上的,不过是个箭头而已。
容紫眼底冷光凌厉,“该怎么办,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
思宁堂,红烛孤照。
悬在上头的镀金牌匾‘政肃风清’给烛火映着,明明暗暗的,泛一层青黑冷辉。
端坐与北侧上座的人,静默许久,
身侧茶盏开了盖,早已冷凉,却是满的。
夏念白一身清浅色罗衣,面无表qíng。
他本就生的英俊,若是不持刀弄枪,皮甲着坚,倒是有些像是位翩翩儒生,文雅清秀,白净的很。
门口风过,寒气鱼贯而入。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夏念白眼睫一抬,便正巧跟进屋的人打个照面。
边舜扬唇一笑,眉眼间硬气渐淡,反倒多了些柔qíng出来。
“不知这个时辰,夏总督叫下官过来,所为何事?”
夏念白垂了眼,动一动手,“过来坐吧。”
边舜拱拱手,尽了礼节,踱到西侧坐下。
后又抬眼去看夏念白,见他眼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边舜静了片刻,“怎么京城刑部还来人了。”
夏念白头也不抬,“说是下来查案子。”
边舜笑笑,“那个王正?京官下访,该是敛了不少钱回去吧。”
夏念白道:“你知道他?”
“岂只是知道,”边舜收了笑意,露出些愤恨来,“朝廷上有那么一群人,居心叵测,枉害忠良,别说我个个都记得清楚,想必总督也该心中有数。”
夏念白看边舜一眼,不再说话了。
边舜起身,眸光灼灼,“你我至jiāo数载,有些话,还望总督莫怪我直抒胸臆。”
夏念白淡淡道:“但讲无妨。”
边舜道:“不值总督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那闹得满城风雨的‘边将勾结近臣’,?”
夏念白眼神一暗,“接着说。”
边舜盯着他道:“此事说的正是你书信与杨桃,给他人弹劾,闹得朝野翻覆,你因此而入狱,那时听闻此事,我深知你非攀龙附凤之辈,做出这样的事,也只有一种可能。”
顿了顿,又道:“后来事qíng的结果,也证明我心中所念,有人暗地里排除异己,可却未料那甘当刀俎的,却是你夏念白。”
夏念白心头一寒,音色淡漠,“你都看的明白了。”
边舜闻言哈的一笑,“国枯民苦,外有北夷岌岌可危,内有流寇祸乱不止,可朝廷上除了贪官污吏,又有几个忠心为国的大臣。那些人整日的尔虞我诈,挥霍民用,大平破败至此,边舜不愿在浊流中独善其身,唯有上疏死劾,只求警世醒人,且自当日上书痛斥蠹虫之日,我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事后未给处以极刑,那是因为杨大学士力保。可那jian佞岂会就此罢休,将我调来此地,自然是要借刀杀人。”
夏念白深黑的眸子盯上边舜,“既然知道,你还敢来?”
边舜轻吁口气,笑意阑珊,“你有所不知,能魂断与豪杰刀下,边舜何其有幸。”
夏念白手指搭在角桌,竟打翻了那盏冷茶。
茶水顺着桌面倾泻而下,浇在地面上,不过只是些略深的印记罢了。
“你怎么不问我寻你过来,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