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璎依旧低着头,“王副将实在是太过妄自菲薄了,舒璎不过是夏府上丫鬟,论身世尊卑,都是配不上副将呢。”
王九急道:“谁说配不上了!我倒觉得舒璎姑娘花容月貌,反倒是在下年老貌丑配不上你呢!”
舒璎忍不住笑,“你不丑。”
王九喜不自胜,“那……你愿意么……”
舒璎姑娘转了身就走,“以后再说。”
王九很是失落,只得喃喃自语道:
“无妨,反正在下会一直等着你,慢慢的年纪大些,舒璎姑娘便会急着出嫁,到那时,我便可趁虚而入……”
舒璎走到门口,正yù推门,听得这一句,便回了头,“等什么,你跟着夏家这么多年,为何不去跟少爷禀明一声,让他给你做主?”
王九摇摇头,“那怎么成,我若用权势bī迫你,还有什么脸娶你……”
舒璎心头一暖,看王九一眼,“真是个呆子。”
语毕便推门而去。
王九坐在chuáng榻上,这才觉得浑身火烧一样疼。
叹口气,正想着躺下,却忽然醍醐灌顶。
舒璎出了门,未走几步,只听得屋里声音欢欣鼓舞的,
“舒璎姑娘!你这可是同意了啊!”
舒璎满脸通红,抿唇一笑,低低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王九躺在chuáng榻上,咧着嘴傻笑片刻,又旋即变了脸,猛的坐起来,又给剧痛bī着瘫倒,只得扯着脖子gān喊,“舒璎姑娘!还在么!”
“哎——刚才将这等大事给忘了……叶兄弟没死啊!还活着呐!”
“总督呢?”
“有人么?”
***
天色已然大亮。
边舜领兵从流贼身后偷袭,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彻底打乱了流贼阵势。
流贼给截成两端,各自突围,全然乱了阵脚。
先前被困于临县的平军见援军来助,顿时士气大增,一时间喊杀震天。
灵州流贼因无正统训练,本来就无心恋战,此一番更是溃不成军,只忙着四处逃逸,毫无抵抗之意,大呈溃败之态。
边舜左右搏杀,只想着同夏念白汇合,好容易到了临县城门,见了大批平军,却丝毫未见夏念白的身影。
心急如焚间,边舜不管不顾的超敌军堆儿里扎,杀的越发刚猛,同时也未忘了四处张望,总算是瞥道那呆立在一处,却迟迟不肯下手的人。
边舜眼瞳一紧,疯了一样策马狂奔过去。
夏念白眼眸处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暗淡下去。
整个人也跟着翻下了马。
左臂上透出的雪亮刀尖儿,闪亮着,银针一样,刺痛人的眼睛。
那持刀之人猛的一撕,便是鲜血如注。
这一下虽未伤及要害,可人登时就昏死过去。
边舜一声怒吼,将手上沾血长剑掷与那流贼心口,只恨自己未能将夏念白推得远些。
见总督落马,不远处颜安也红了眼,策马而来。
两个人不出半盏茶的时辰,便将那些个伺机偷袭的贼人解决gān净。
独独剩下那傻坐在马匹上的人,长大了嘴,眼底惊怖yù绝。
叶添颤颤巍巍的下马,未走两步,几yù瘫软在地上。
伸了手,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颜安傻在一处,“叶参军……”
边舜上前将夏念白抱在怀里,发现其鼻息尚在,这才抬头望定了眼前人。
叶添一见边舜,有些吃惊,等稍明白了,虽心有不慡,却未吭声。
刚有些接近两人,却给边舜一拳打退了几步。
“滚。”
边舜眼底退去揪心,流出些狰狞来。
叶添胸口闷热,只觉脸上一凉,这才发现,周围已是碎雪飘零。
灵州流贼大势已去,给平军反扑,两边的将士都杀进了临县,距几人越发遥远。
边舜起了身,一个用力将夏念白横抱起来,扭头便走,看都不看叶添一眼。
天降细雪,夹着冷雨,纷纷扬扬的浇熄这喧嚣战事
只剩一地尸首,混着血红和稀白,腾几缕墨黑浓烟。
叶添湿腻的手指摸索到了心口,咬紧牙关,忽然万念俱灰。
圣祯五年冬,平军于晋州临县大破敌军,得临县,追剿流贼三万余人,残余流贼再次南逃,直至退回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