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冒出个周以晟,他的师尊就是撰写《人间世》的俞山川么?那他和陈怀悯应当是师兄弟?
那四名弟子为何而有了纷争,在俞山川身后迅速地掐了架?
谁又挑起祸端?周以晟怎么只带着一卷就跑?
余下几卷里倘若真有凌霄诀与步步生莲,缺了的一册又是什么?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仿佛自己看不懂汉字了!
顾霜迟和他不约而同地沉默,良久后,顾霜迟试探着清了清嗓子,道:“……俞山川这人,我在哪听过。”
苏锦难得给他甩脸色,无声地表示“废话少说”。
顾霜迟缓慢道:“……可是记不得了。”
苏锦差点想提剑砍人。
顾霜迟移开视线:“你白我做什么?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不过真如其中所说,这本《归元心经》不就是最正统的《人间世》传承吗?”
苏锦将他与雁南度说过的浓缩成三言两语,对顾霜迟言明来龙去脉。那人好似全不理解他为何能如此宽容地与旁人分享本门秘法,却又想雁南度投桃报李,可见也是个傻了吧唧的愣头青,于是三缄其口,幽幽地叹气。
苏锦:“既是传承,想必和《凌霄诀》有某种相似之处……何况这本心经对青崖养伤有好处。”
提到养伤二字,顾霜迟仿佛突然被雷劈了一般从凳子上跳起来,苏锦疑惑地望向他,却听他说道:“差点忘了给那白眼láng的解药!”
然后便风驰电掣地跑了。
苏锦:“……”
他望了望天边,一缕金光行将衰败,用力地挣扎照亮了大半个苍穹。东边儿天空还是清澈的蓝,西边儿已经升起了一颗星辰。
苏锦站起来,将那重逾千钧的《归元心经》收好,在院中立了半晌,最终目光四散,落在了唐青崖休息的那间小屋的木门上。顾霜迟一门心思在那解药上,此时没兴趣理他,苏锦垂眸不语,思虑许久,轻快地飘了进去。
chuáng帏间隆起一个小山包似的,唐青崖面朝墙壁,侧卧时腿脚蜷缩,仿佛他非常冷。他眉头紧蹙,额角都是冷汗,睡得极不安生。
苏锦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擦去那汗,他手间温暖,触到冰冷的额角时好似一个热源。唐青崖稍微松快些,眉间的“川”字也展平了。
他突然发现了新的相处方式一般,苏锦挪到门边,在“回自己房中钻研归元心经”和“在院里趁天还没全黑练一套剑法”中徘徊许久,最终把门反锁了,走回唐青崖chuáng边,轻手轻脚地脱了鞋和外衫。
他带着点不明所以的忐忑,掀开一个被角,借着一点微光看到里面的人。穿着素白中衣,肩胛的轮廓都隐约可见,苏锦眨了眨眼,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但他到底没放肆,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靠上唐青崖的后背,伸出手,揽过他的腰,让他整个儿贴在自己胸口。
那人细微地颤抖着,苏锦笨拙地亲了亲他的鬓角。
最后一丝天光也隐去了,房中重归于黑暗。苏锦看不见他的五官,可呼吸声分明平缓了,他听着唐青崖的声息,心怦怦跳,不知为何无比的紧张。
怀中拥着的人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刚巧枕在了他的肩窝。胸膛相抵,他感觉自己和唐青崖的心以一个近乎相同的频率一起鲜活地跳动——“活着”是个多么美的词。
而苏锦终是在这紧张中睡着了,视野中一片黑色,与此前的压抑大相径庭,漫长而静谧,仿佛回到了未开蒙的混沌时代。
☆、第四十八章
翌日,唐青崖房间那扇门宣告寿终正寝。
“你睡就睡吧,没事反锁什么门啊!”
唐青崖抱怨了一句,言辞间对苏锦偷偷摸到自己chuáng上的行径视而不见,反而因为顾霜迟大清早踹门颇为不满。
苏锦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十分正人君子地不去看唐青崖换衣服的样子,余光瞟过窗外一头黑气的顾霜迟,这才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件略不厚道的事。
七夜奈何本是错过时间就再无回转可能,索xing红竹搞出来的东西效力虽十分相近,仍旧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她以所谓解药压制了残毒,才给唐青崖留下到南岭的时间,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顾霜迟平时不靠谱,端着一副“你走远点去死”的倨傲样子,实则对此毒十分上心。他似乎有种特别的执拗,愈挫愈勇。而他又实在是个jīng通百家的奇才,对于巫毒的涉猎比程九歌不知高出多少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