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借助暗器,腰间短匕也不曾出鞘,单凭那折扇和单手,便把孟娉bī得节节溃败。唐门功夫鲜少现于人前,见多识广的老者都耐不住屏息凝视,妄图从他的动作中抓出破绽,可他实在太快,比摧花掌更加难以捉摸。
台下观战的苏锦紧蹙眉间松了些,他听到旁边一人喃喃道:“这唐家公子,居然对女侠也如此心狠,毫不留qíng么……”
另一人道:“可不是,那孟娉还倾心于他,如此狠毒之人,哎!唐门中人素来独行惯了,我还道他们并非全是冷血之徒,如今看来,依然不好招惹!”
他们二人将唐青崖贬低得一无是处,苏锦却打心底升起一丝快慰来。他暗道:“这样不好。”却依旧抵挡不住嘴角轻轻翘起。
这小表qíng变化没能逃过唐青崖的眼睛,他放松片刻,欺身而上。
刚才那一招,孟娉虽然láng狈化解,几次jiāo手却觉得这人仿佛和一年前相比jīng进不少,内功更是一日千里,之前身法虽然灵动,到底时间久了气力不济。现在他在场中折腾一通,脸不红气不喘,还能再次以退为进。
唐青崖把江湖道义和君子风度彻底踩在脚下,他乘人之危地扭过孟娉一条胳膊,手又快又稳地抽出一直贴身的短匕,虽不曾出鞘,威胁意思却十分明显了。
他此时方才靠近了孟娉,手下动作看着狠,实则没什么力道,轻声道:“孟姑娘,在下家有河东狮,你还是放过在下吧。”
怀中少女一愣,来不及做出反应,而唐青崖言罢立即放开,朝孟娉揖了一礼。他退回擂台一端,转向那裁判之人,扇了两下风,慢条斯理道:“我赢了?”
裁判还在愣怔,闻言呆滞道:“啊……啊,是,唐少侠赢了。”
他又问道:“可还要继续车轮战?”
裁判目光躲闪了片刻,道:“不、不必。唐少侠稍坐一会儿,会有人上去请您。”
唐青崖于是便笑了一声,见四下眼神复杂,心qíng更好了些。他远远地望向苏锦的方向,那人果真目不转睛,两人目光对在一起时,唐青崖右眼飞快地眨了眨。
苏锦唇边笑意扩大,无可奈何。
方才那一通,他已经知道唐青崖没有大碍。唐青崖不知是自小练功不用心,还是曾经出了岔子,整个人外qiáng中gān,内家功夫非常不到家。此前顾霜迟信誓旦旦地说他内功能够恢复,从《归元心经》中借来,仿佛他这种体虚之人更加适合。
思及此,苏锦忍不住悄悄握紧手间,感觉体内真气虽然依旧编织成了混乱的一股,可却顺着经脉源源不断,比之此前随时埋了个会爆炸的霹雳弹在身体里的感觉好得不能再好。
他深知或许仍有隐患,《人间世》并非完全融合在他的功夫中。
只是还欠缺一卷,不知从何去找。但他又觉得此时便已经很好了,那传说中纯yīn的一卷,到底又会有什么奇妙呢?
他正暗自思索,忽然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家仆轻功甚好,直到在桌面叩了两下,才惊动苏锦。旋即他说道:“阳明苏少侠,请那边。”
阳明二字被他咬得很重,四周顿时多了不少或质疑或敌视的目光。谢凌当年的牵连还在,他身为谢凌的弟子自是吸引火力,苏锦并不放在心上,同秦无端jiāo换了一个眼神,对方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苏锦难得同他正色,严肃地行了一个大礼:“不负师兄师叔期待。”
擂台比周围高出三尺有余,台上已有一人在等他。苏锦觉得山川围困,本已十分难受,勉力过去一抬头,见了那对手,登时愣在原地。
是杜若。
一身红衣,手执柳叶刀,妆容依然如同任何时候一般jīng致,表qíng没有大的起伏,在对上苏锦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来——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甫一入世便在她手上吃亏,双方互相欠下的债一时三刻都算不清楚。
苏锦本能地觉得喉头有些腥味,qiáng行压下血气翻涌,哑声道:“桃花坞主。”
那与他对立的女子闻言轻轻地笑了,鲜艳yù滴的红唇一丝风尘气也没有。她那涂着蔻丹的指甲在自己袖子上轻弹片刻,扫掉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缓缓道:“苏少侠,先前你师父杀我亡夫,你又大闹我桃花坞,杀我挚友,这可怎么算呢?”
苏锦一愣,正要下意识地辩解何常并非他杀的,而杜若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柳叶刀横于胸前,凄厉道:“今日便为我自己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