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半句多,天苍子劝的,苏锦都早就想过。他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却又觉得,既然是已经成型的武学,怎么会没有法子解。
只是被毁掉却因为……与本派教宗不符?莫不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步步生莲》难道并非全文,仅仅为其中的惊鸿一瞥吗?
著者与大内暗卫有何关系,是同一人吗?
苏锦还有许多疑问,却也知道眼前这道人无法再告知什么了。于是他朝天苍子行了一礼:“多谢道长指点迷津。”
他拉起唐青崖,二人走出上清宫之时,回首隐约可见天然图画与峭壁之下的建福宫浑然一体,倒不失为幽静处。
苏锦无意细赏美景,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唐青崖看出颓然,道:“要不我们去老君dòng的藏书阁一探究竟?天苍子丑话说在前头,但未必就是真的没了,你要是想要……”
苏锦心念微动,轻声道:“我若是想要,你什么都给吗?”
唐青崖下意识道:“力所能及,陪你便是。”
眼看山下信徒纷至沓来,许久便要沸反盈天,刚好是藏匿行踪的时候。苏锦有片刻的动摇,而多年的修养让他多少纠结了。
旁边某个惯常杀人越货、打砸抢烧之徒却还在煽风点火:“我们把守门的弟子打晕,偷偷进去,绝对不惊动任何人……”
“二位留步。”一个声音cha|进来,打断了唐青崖的长篇大论。
苏锦回过头,却是此前清晨在山门处遇到那个扫地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礼数周全,道:“贫道莫向晚,尚无道号。这位姓苏的居士方才是否在寻一个残篇,叫做《步步生莲》?”
见苏锦蹙眉,他又道:“居士不要紧张,贫道的确是偷听到了两位与掌门的对话。只是掌门语焉不详,的确并非有意隐瞒,而是他确不知qíng。”
唐青崖yīn阳怪气道:“奇怪了,天苍道长都不知qíng的事qíng,难道你知道?”
莫向晚道:“贫道亦是那心法的受益人,自然知道了。”
苏锦感觉头有点疼。他此前觉得只有自己在深受其迫害,如今燕随云一个、莫向晚一个,看着面色红润,行动如常,还尤其深厚的内力,简直惊呆了。
难道是练到越深越无法自拔,最后耗尽心血而死么?
他兀自沉思,莫向晚却将他们二人引到湖边一处亭子,从怀中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破破烂烂、又薄得好似风一chuī便会碎掉的书卷:“此法在青城派是禁术,我自小看管藏书阁,最终发现残卷。”
苏锦接过翻了翻,道:“还真是残篇,琐碎得不行,连贯都称不上,你却还练?”
莫向晚道:“贫道见了‘生莲’残篇,当中玄妙实在叫习武之人心痒难耐,何况又是无主。换做别人,偶然得此心法,也不会轻易放过。只是贫道恰恰好地遇到了这因缘际会,居士不必见怪。”
唐青崖被他们二人虚与委蛇的太极闹得一阵头疼,他索xing背过身去,挑拣着听那谈话,一心二用地观赏起了湖光山色。
苏锦的确对《步步生莲》钻研很深,他翻着那本残卷,听莫向晚道:“起先看到开篇,贫道诸多犹豫,最终想,‘人生苦短,何妨一试’。行至第三重,已是力不从心,自觉长此以往必定受损,可观最末一节,隐有超脱之势——只是至今未能悟道,贪生怕死,兴许只能止步于此了。”
苏锦道:“如今你却要将它赠与我?”
莫向晚道:“居士已经有小成,想必对此法的理解比贫道要周全。至于最后能否成事,皆在居士一念之间了。”
他说的多,而那残卷实在够断续,加在一起也不能弥补苏锦心下忧虑的地方。莫向晚有意相赠,苏锦收下道谢,脑海中却又孤零零地剩下八字: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他心中涌起点点温热,忍不住抬眼望向唐青崖。
那人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此时看不见形容猥琐的易容,腰身被那玄色劲装一勒,分外的好看。
大梦一生不过数十载,若是连自己想做的事都要克制,那还有什么意义?他要找出这心法的秘密,要练成凌霄九式为阳明dòng天讨回公道,若是可以,还要去寻生身父母——
还妄想得一人心,游遍万水千山,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