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书院顾名思义,就是建在松山中,而惠中大师的讲学,也并不设在书院里面,而是设在松林中。去听学的学子不分男女,提前报名即可,伶俜没有报名,不过给宁璨提出想去听惠中大师讲学后,表哥立刻找人给她添了个名字,毕竟是巡抚家的公子,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
几百位慕名而来的学子,在松林中以惠中大师为中心,朝四周蔓延而坐。伶俜和表哥的位置并不算好,好在伶俜并非是来听讲学的,而是来看那位后来权倾天下的苏冥,也是那个曾经给自己披上披风的男子。
无奈人太多,又有树木阻隔,坐在后头的伶俜,不动声色搜寻了许久,也没看到苏冥的身影,等上午的讲学结束后,顿时有些悻悻。
即使惠中大师再如何学识渊博,让人受益匪浅,听了一个上午课的学子,也是作鸟shòu散,去书院食堂用餐。
伶俜不愿跟人挤,便给宁璨说自己不饿,想在松林中转一转。宁璨是饿了,听她这样说也未在意,只想着待会多要一份给她留着。
连宁璨都离开后,这本来热闹的松林,变得宁静一片,那些被吓走的雀鸟又试试探探回来。伶俜因为没看到苏冥,有些悻悻然地起身随便走一走。
只是走了没多长一段,在一棵高大的赤松旁立着一道茕茕孑立的身影,那身影清瘦颀长,一身简单朴素的青布长衫,头上发髻cha着一根简单的竹簪子。伶俜认出了这身影正是苏冥,只是为何她忽然又觉得好像看到了沈鸣。因为沈鸣也是这般长身玉立,只是没有他这么清瘦罢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装作不经意道:“这位公子……”
话音还未落,苏冥已经不紧不慢转过来,面无表qíng看着她。她本来想好的话,忽然就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半响之后,才有些讪讪道:“这位公子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用餐?”
苏冥黑沉沉的目光微微闪动,一直盯着她的脸,良久之后才淡淡道:“我不饿,姑娘怎么不去?”
伶俜道:‘我也不饿。’
苏冥点点头,看着她道:“来听惠中大师讲学的女子寥寥无几,想必姑娘十分好学。”
伶俜暗笑,她哪里是好学,不过是来认识他罢了。今早惠中大师说了些甚么,可是半个字都未记住,晚些回去若是表哥滔滔不绝跟他讲起这些来,恐怕是一问三不知。当然被宁璨一问三不知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不敢揽下好学的帽子,gān脆拿宁璨当挡箭牌:“我其实跟着表哥来看世面的。”
苏冥嘴角轻启,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松林的宁璨,糙糙吃了几口饭,带着给她盛好的饭来找她了,远远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子相峙而立,赶紧跑上前,张开拎着食盒的手,警惕道:“你是谁?要作何?”
苏冥轻笑了笑,抬手抱拳作揖:“在下苏冥,见过二位。”
宁璨见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算是放下了心:“在下杭州宁璨,见过苏公子。”
苏冥挑挑眉:“宁璨?是巡抚宁大人的公子么?”
宁璨睁了睁眼睛:“公子认识我?”
苏冥笑道:“去年苏杭府试案首,在下虽远道而来,也有所耳闻。”
☆、71.第一更
两人寒暄了几句,还未多说话,听学的学子陆陆续续回来,便客客气气道别,各自回了自己的位子。
惠中大师在万松书院松林开讲三日,伶俜就跟着表哥听了三日。到底是人太多,后面两天她都只远远看到过苏冥,并未有机会再jiāo谈。其实若这一世日后按着上辈子的走向,沈瀚之李贵妃和宋玥都没有好下场,根本无需她去给沈鸣报仇,那些人就能得到报应。但如今宋玥已经坐上了储君之位,想来上一世因他造反失败而导致的命运,并不会再发生。也许这些包藏祸心的恶人,从此chūn风得意。等到宋玥登基之后,那个被亲生父亲让人she杀的世子,大概在世人口中再被提起时,就是一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她绝不会让沈鸣留下这样的身后名,也绝不能让那些害死他的凶手余生逍遥。既然上辈子苏冥能辅佐宋铭那样的纨绔子上位,只要他愿意帮自己,定然就能让她的目的事半功倍。
讲学的最后一日,每个学子都呈上了一篇文章。惠中大师将会从这些文章里面挑选出四五人亲自指点。伶俜知道,苏冥千里迢迢来杭州听惠中大师讲课,不如意外,定然会是大师亲自指点的其中一人。只是很可惜,自己呈上的那篇文章,并不出彩,不出意外地被淹没在这几百人中。宁璨倒是表现优异,有幸被惠中大师选中,隔日心cháo澎湃地去了万松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