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丫头,我也打趣,都要嫁人了,还这么口没遮拦的,小心人家不要你。”我啐她,心qíng也大好起来。
“没人要好呀,没人要我,我乐得在家里。”文兰也不懊恼,一边催着疏荷快把新做的点心拿来点吃,一边又叫书香去取我旧年收集的荷花瓣上的露水煮了泡茶,有一刻,把偌大的屋子,若gān的人等支使得人仰马翻,待到所有人都被派了差使去忙,才低声问我,“这些天好吗?”
“还不坏。”四目相对,我忽然心中一阵的酸楚。
“有什么别闷在心里,若是姓陈的对不起你,也别客气,告诉咱们,总要帮你出气的。”文兰说。
“这不像你平日说的话了,”我qiáng笑了笑,“又是他们使了你来的吧,放心吧,我现在一切都好。”
文兰脸微微一红,才嘟着嘴说,“你看不起人,怎么这样正经的话就不是我说的,告诉你吧,他们只央求我来看看,要帮你出气的话,可是我自己的心意。”
“是——是——”我拉了她的手,“我明白的,过几天也是你大喜的日子,今后嫁人就是人家的媳妇了,你们在一起,凡事或有说轻说重的时候,都别记在心里,若是简芷得罪了你,只管来找我,这个理,我一定帮你评的。”
“你——坏死了,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反过来又说人家,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怎么你一嫁人,就变得和我娘一样罗嗦。”文兰甩手,自己甭不住,倒先乐了。
“敢说我罗嗦,你的皮痒了是不是?”我跳起来,去呵她的痒,文兰害怕,忘记了这会是冬天,大家穿得厚,是不怕痒的,照旧跳起来就往外跑,我在后头紧追不舍。
跑到外面,文兰骤然停脚,我急忙收势,仓促之间探头去看,却见陈风白正站在门口,像是刚刚回来,马鞭还握在手里。
遥遥对望,一时无语,笑容在他的脸上扩大,转身将马鞭扔给随从,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人未近前,已经解了披风下来,靠近几步,披在我的肩上,“外头这样冷,也不穿件大衣就这么跑出来了。”
我一愣,才觉得外面寒气袭人,一旁文兰却先开了口,“驸马回来了,我也不多打扰,刚刚说的,请殿下婚礼那天早点去,您可别忘记了。”言罢,转身一福,就向大门走去。
我吩咐疏荷送客,看着文兰出了门,才拉着陈风白进了花厅。
“刚刚来的是文兰,哦,是我小时候的侍读,几天后要嫁人了,嫁的也是我一个侍读,就是简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我问他可好,他笑了笑,将我刚刚跑乱的头发拢好,语气有些宠溺的说,“好。”
吃晚饭的时候,我不免问起他在朝廷中办事,是不是顺利,他仍旧微笑,说一切都好。后来我才知道,父皇非常的信任他,很多军机要事,都要他参与,就连王振竟然也在父皇面前,时时夸奖他。
简芷和文兰的婚礼,办得分外的隆重热闹,两家父辈都是朝廷中的二品大员,简芷少年得志,如今也官居四品,两个人又是圣旨赐婚,朝廷中大多数官员都到了场,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如此之类恭维的词汇,不绝于耳。
坐在主位上受了新人的大礼,眼见着简芷意气飞扬,被围着敬酒也一副来着不拒的豪迈样子,我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文兰不是文芝,她比她姐姐要更加聪敏豁达,简芷不是瓦剌太子,他对文兰自小倾慕,处处包容,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吧。
正想着,手微微一紧,低下头,看到陈风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牢牢的握住了我的,目光向上,对上的,是一双含着笑的眼,目光清澈却幽深,让人有一刻的眩目,不知今昔何昔。
“在想什么,这么热闹的地方倒发起呆来了。”他凑过来,低声问我。
“简芷很快活,”我回答他。
“dòng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原本就是人生两大乐事。”陈风白笑了,“若是此时还不快活,还要何时快活。”
“那你呢?这两样你也都经历了,你快活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时,人总是会自觉不自觉的说出心里原本准备永远也不说不问的事qíng,就如同此时,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快活,永宁,你不知道,这一生,我从未这样快活过。”意外的是,他回答得很快,“我甚至想,这一生如果到此为止,也许会更幸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