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惊讶不已,却见涂龙已跪在地上,庄重的低下腰身,声音沉厚。
“李烨大人的尸首被人发现。”
林逸之僵住。手中名单翩然落下,单薄如羽毛——
大殿寂静无声。
李烨死了……李烨死了?……死了?!……死了……
这次,倒真是gān净!
拳捏得死紧!他的怒在身体里撞击!
沽月汐!!!——你是冷血的恶魔!!!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冷血到自己也害怕起自己来……
涂龙仍然没起来,继续说道:“李大人,死在伯母的墓碑前,面带笑容——心口……心口处,……被穿透,失血而亡。”
林逸之慢慢站起来,沉沉的吸气——
半晌,他说道:“李烨与我,挚友。多次……救我于危难,现在,哀痛其逝,……明日,祭奠亡魂。”
字字艰难,字字坚定。大殿众人,无声的齐齐跪下——
“谨尊谕旨——”
路上,怜秀与杉儿风尘仆仆。连夜兼程,不容停息。
“这么走了,不舍得吗?”
“怜秀姐指什么?”
“桂桂。”
“舍不得,也要舍得。”杉儿轻扯着缰绳,与怜秀相并奔驰着。她已将桂桂送回了王府,jiāo由府中人照顾,相信他会生活得很好。
带上一个孩子上路,无疑是件麻烦事。
并且,她也看得出沽月汐每每凝望桂桂时的神qíng,怕她黯然伤神,怕她想起往事,罢了,将孩子送走吧,我们走的是不归路,何必牵连这无辜的孩子。
座下的马步履平稳,奔腾如风。
她们弃了马车,直接以马代步,一直向西去。
“小姐告诉过你此行的目的吗?”怜秀的声音搀杂着风声传过来。
杉儿轻轻摇头,“怜秀姐知道吗?”
“不知道。”怜秀答她,“我若是小姐,定早去了东诸杀了那伊南莎·泷,以消我心头大恨。”
“小姐放他回东诸,不怕他报复吗……我也想不明白。”
“呵呵……”怜秀在马上笑起来,带着些慡朗与狡猾,“小姐好象在玩弄猎物一样……”
杉儿狐疑的望过去,“怜秀姐,难道你猜出了小姐的心意?”
“不是,我只是很期待。”怜秀冲杉儿眨眨眼,“相当期待。”
杉儿裂嘴一笑,“我也一样啊!呵呵……”
突然间觉得好自由,突然间觉得好快活。
一声吆喝——白马加快了速度,一路向西。
伊南莎·泷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是头脑却仍是清醒的。回国不过几天时间,便发起了一系列近乎于恐怖的疯狂镇压——在这种qiáng大的军事武力下,反叛军顿时溃散。不幸被捕的平民兵陆续被绞杀,尸体悬挂在刑场高墙上,任凭秃鹫啄食。侥幸逃脱的人,也惶惶不知明日。这就是伊南莎王朝的qiáng大,在这片广漠的土地上,伊南莎建立起了一支最勇猛qiáng壮的军队,军队给东诸带来安定,带来水与食物,带来富饶。这也并不只是依靠着武力的专政,伊南莎二世的博学,与伊南莎三世的睿智,在东诸国力qiáng盛上同样不能忽视。
他们把它称为:不灭的王朝。
他们把它称为:永盛的王朝。
他们把它称为:红色的王朝——它的qiáng盛下面,是亡灵与鬼魂凄厉的惨叫。老人们都说,那座华丽而不失庄严的宫殿,黑色冰冷的石砖下面,是白骨与腐ròu,是黑红色浓稠的血。
所有人成服,所有人敬畏,这qiáng大的力量。
俊美的少年尚未梳发,茶褐色的发披散下来,竟有种难辨yīn阳的美艳。现在还是清晨,阳光的温度恰倒好处,不燥热,留有清慡。伊南莎·泷只穿了纱白的单衣,下身搭了件暗紫的长袍,他躺在藤椅上半合着眸,温温的光洒了他一身,洒了满庭淡雅清香。
侍女立在他身旁,轻柔的为他梳着发,茶色的发丝在阳光里濯濯泛着辉芒。
又来一名侍女,碎步走进这庭院,低身道:“陛下,克罗蒙·俣大将军已在外面等候了,陛下是否要待梳洗完之后再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