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指的,是林逸之吧……
潇沭瑶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需要我为你安排住处吗?”
沽月汐摇了摇头,幽幽从椅上站起来,“以后若要找你,我会让九霄传信给你,这些时日,别束缚了它便是。”
潇沭瑶轻轻颔首。
“我走了。若你可以调用军队了,为我多备一些船只,我还需要几名值得信赖的将士。”
潇沭瑶再次轻轻颔首。“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把他们带回来。”
沽月汐笑了笑,“我只会让他看见毁灭,不会让你看见死亡。”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这么qiáng大,你有毁灭的力量,你也有拯救的力量,你亦正亦邪,你非善非恶,可是……你不要故意忽视自己的悲伤,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你看起来坚qiáng无所畏惧,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独自忍受着寂寞……你逞qiáng的模样,叫人怜惜……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与你成为朋友。帮你的时候,不再是为恩qíng,而是为你本身,你是我的朋友,我帮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潇沭瑶还是敬佩她。——为沽月汐的决绝。一个可以对自己狠心的人,绝不会是个无qíng人……相反,潇沭瑶只记得她的娴柔qíng肠,以及广漠的胸怀。
如果她是皇后,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皇后。一定是。
可惜,天意弄人……
杉儿与怜秀在屋前屋后打理着,沽月汐不喜欢吵闹,每次的住处,都是隐蔽静谧的地方。这里三面环山,屋后不远处便是瀑布倾泉,屋前是广袤森林。
蔚小海与蔚小雨回来,怜秀向后张望了一番,问:“小姐呢?”
“我们护送到雪山脚下,小姐便让我们先回来……说想一个人呆会儿。”
杉儿正好出来,听见小海这么说道。怜秀没有再言语,转回身子继续忙活起来,杉儿也跟了去。
每个人都知道,沽月汐心里有这么一处地方,没有人能触得到……
那伤痕,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呢……
他们不敢想象。
沽月汐又回到了雪山上。
雪还是如当年一样没有停息,它日日夜夜封寒这座山,像是在守护。
这样的白,这样的凉。白衣的她立在雪地中,像株莲花。
雪花飞chuī到衣袖上,不得融化。因为她的身子与这雪一样冰寒——六角纯白的雪花,小小的,轻盈的,这么可爱,却是凉的。
风chuī雪飞,沽月汐轻轻呼吸。冰凉的空气,清醒了头脑。她怀念她的母亲。母亲把最好的一切全给了她——甚至用全部灵气助她复生。
醒来时,她问:“娘的灵气还在,她怎么会死?怎么会?”
白须回答她:“汐儿,你应该知道。使她残存灵气却无法复生或轮回,只有一个可能。”
她知道。如果身体被蚕食,血ròu入了别人的身体,魂魄再无寄托,轮回不得正向。
她竟然不知道。半妖的她,听不见母亲在雪山上日夜的哀鸣——是她复生的那一刻,感应到了她的母亲。
娘,你已经悲伤了太久……
娘,你把灵气全给了我,你再也无力向我传达任何信息了……
娘,我已成妖,可是我还是听不见你的声音……
沽月汐知道,母亲的魂魄就在这里。但是失去了力量等于失去一切。孤寂的亡魂……
第一次,感觉到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这里了,已经在这里了,可是,见不了面,听不见声,感觉不到任何微弱气息……
沽月汐苦笑。她仍是哭不出来,纵使心里已经千疮百孔。
既然来了雪山——娘,我来见你了。
沽月汐跪下,双膝落进雪里,她叩拜。
然后,她想起母亲牵着她的手,在父亲的尸首前叩拜。那时,母亲的脸白得像雪花一样……
“汐儿,你要变得qiáng大。我不许你向任何人下跪,行礼,甚至低头,我不许,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娘……我什么都知道……
除了父母,我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天神,哪怕是佛祖——娘,我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