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刀锋上。
这出戏真是一点儿也不新鲜,三年前就已经演过一次。人生还真是了无新趣呢。杜凉暗自冷笑,也不想想,天下无双阁的梵音司宗主是谁都可以任意处置的嘛?
无双揽住她静默不语,夜风chuī起他的长发,露出整个脸蛋,雪肤明眸,一切可用于夸赞绝色美女的词汇均可夸赞于他,惟恐这样还嫌不够。此刻,这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但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冷肃感觉,仿佛在他面前做任何一个微小的决定都是一种僭越。
清风刮过黎明的山坡,衰糙发出淅索的声响来衬托大地的寂静。
这时候,飞天鹤刘卫辰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道:“曲老大,这事就按江湖规矩办吧。姓杜的丫头今晚救了咱们,咱们也饶她一回,等她养好了伤,再和她好好清算这笔帐,别让天下英雄耻笑了咱们……”
曲澜依言收回风雷刀,转身回到车厢里去了。
此后的三天里,他再没有看过慕容秋水一眼。
二
虽说时节早已入秋,但气候变得寒冷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杜凉夜躺在温软的榻上,望向窗外那片瓦蓝纯净的天空,和飞鸟留下的惊鸿一瞥的剪影。客栈的屋角有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树,根深叶茂,萧萧落叶随着深秋的风翩跹而舞,不胜寂寥。
无双坐在她的对面,十指如飞地剥一颗橙huáng饱满的橘子,一边问道:“肩膀还疼嘛?”
杜凉夜兀自望着窗外,懒洋洋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也不知是疼,还是不疼。无双不满的嚷嚷起来:“喂,这雪莲膏可是我自辽东花大价钱购来的,专治刀剑伤,要是没什么效果的话,我可得找他们好好理论……”
杜凉夜不由得微笑起来。这话她完全相信,无双在买卖方面顶讲诚信,从不含糊!
无双剥了一瓣橘ròu送到她跟前,睁圆一双乌黑亮眸,兴味盎然的提议道:“再过两日,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去游历长江……”
杜凉夜就着他的手吃橘子,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他。
“又不同意啊……”他瘪着嘴,露出一付被母猪亲到的表qíng:“我说小夜夜,你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呢,清廷的人正在到处追捕你们,慕容自身难保,是绝不可能带你走的……”
杜凉夜恍若未闻的转睛看一眼天色,道:“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无双见她这样,嘟着嘴没好气的嚷道:“他们有三处分舵被清廷围剿,死伤惨重,现在可顾不上你呢!”
杜凉夜笑笑不语,神色平静。
无双自觉这话稍有欠妥,便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右掌,放柔语气道:“你知道的,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一边……”眼见她无动于衷,慢悠悠的追加一句道:“而且,我不收你的银子——”
杜凉夜闻言忍俊不住,一时竟笑软在榻上。
无双故意哼哼两声,抛下掌中橘皮,用桌边的湿巾擦净十指,起身拿过一个装有药膏的绿盒,道:“换药的时辰到了,来,转过去。”
杜凉夜依言侧转身子,他自身后揭开她的宽大衣领,解开那层层侵血的白纱布,□出红肿得骇人的左肩,将绿色的清凉药膏细细涂抹在伤口。
因为清廷的通缉布告,他们只得暂时匿在偏僻的小镇客栈里,连大夫也不敢随便找。所幸大家行走江湖,皆自备几款金疮药,普通刀剑创伤也能自治,再到镇上的药房购几付中药煎服了事。如此三日下来,居然也恢复的颇有成效。
刘卫辰倚仗着高明的轻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高健作为峰顶偷袭的一组,所遇到的十余人无一不是大内绝顶高手,故而他的伤势最重,内脏受了极严重的内伤。调息这三日,其余人均有恢复,唯独他不见起色。
经此前所未有的残败,房间里的众人皆都面色灰败,唯闻刘卫辰一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想当初清狗攻破潼关时,大顺王就曾联系左良玉,想和他联合抗清,谁知道左良玉这个混蛋,他放着清狗不打,扯出什么‘奉太子密诏’‘清君侧’的名堂,拿着手里的八十万兵马从武昌到南京去打马士英、阮大铖。结果怎么着?马士英调集了江北四镇三十万兵马迎战,搞得江淮防线空虚,清狗于是乘虚而入,大举南下,一个月就攻下了南京,南明的弘光朝就此覆灭。后来的隆武、绍武朝也都是昙花一现,难怪曲老大看不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