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对她说过:“我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这句话里有着很重的警醒意味,就是怕她再次冲动,再次感qíng用事,再次放走慕容秋水。没错,她确实曾经动过这个念头,但自打她在洛阳府衙,在范大人的书房里看到他的手谕,从那一刻开始,她的那点儿心思就立刻被冰封雪藏了。
她无法欺瞒他任何事qíng,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她不会背叛他,因为她还不想做一只四处逃亡的丧家之犬,她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了。老天作证,她实在受够了那些颠沛流离和朝不保夕,相比那láng狈的生,她更愿意从容的死。那样或许还能保有最后一丝骄傲。
尽管命运之手已经在一点点地收紧。然而,没有谁会在不做任何尝试或挣扎的qíng况下,就心甘qíng愿的束手就擒。事实上,杜凉夜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我们前面曾经说过,假如你有一件事qíng,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用尽了这世上所能想到的一切法子,但仍然不能够解决,你已经到了走投无路yù哭无泪的地步。那么,你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这个地方就是天下无双阁。
二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无双摘下一朵秋海棠,转过身来,微笑着补充一句:“而且我不要你的银子。”
杜凉夜勾起嘴角略表笑意,道:“那你要我什么呢?”
无双嘻嘻一笑,恶谑道:“假如你想以身相许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这好像不是你天下无双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
“你的风格就是——”杜凉夜想了想,撇嘴道:“就是没有风格。”
无双不由得笑起来。
杜凉夜穿一件绿色袍子,身子像没有骨头似的倚在一株梅花树gān上,两眼望天:“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帮我,那就替我找齐三样东西……”
“什么东西?”
“慕容秋水,温良辰,和端木游龙的人头。”
“慕容的人头?你还真舍得……”
“他不死,我就得死,你说我舍不舍得?”
无双又笑起来,一瓣一瓣撕开手里的秋海棠,那表qíng活脱脱就是一个辣手摧花的恶少:“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杜凉夜眯起漂亮的眼睛,表示很怀疑。
“唐门的腐尸化骨膏,他们一个个全部烂得尸骸无存,清兵当然找不到尸体。”
杜凉夜知道他是绝不会说实话的,哼一声,道:“我不相信,肯定是你搞了什么把戏。”
“这一次你是真的高估我了,我的本领恰够自保,差一点就成pào灰了,我说小夜夜啊,你也太狠心了,埋炸药还不够,居然把大pào都搞出来了,不过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识红夷大pào的威力……”他眼看杜凉夜绕过花园,快要出了院子,连忙叫道:“小夜夜,外面很危险,你不要乱跑……”
不用他提醒,杜凉夜也知道外面有危险。
他们从渑池回到洛阳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就已经被人暗算了整整十七次,最后迫使无双不得不亮出西江月主的令牌,才获得这几天的安静。但是,杜凉夜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这种安静,绝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没过几天,山西大同总兵姜瓖揭竿叛清了,他的此举得到了李定国孙可望等人的积极响应,南方一带因清廷“剃发易服”而引发的一系列恶果及后遗症也终于全面爆发开来,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反清势力纷纷兴起,大有风起云涌之势。多尔衮贵为摄政王也不得不两次率师亲征。
这一仗持续了一年多。
据说大同城被攻破的当天,清兵进行了大规模的屠城,执行得相当彻底,惨无人道。
那一年里,杜凉夜曾经前后三次离开洛阳,每次回来都是伤痕累累。尽管她从来不说自己的行踪和遭遇,但无双岂能不知她是为了打探慕容秋水的下落。她只要一跨出西江月的大门,就有无数杀机在等待着她。作为满人的走狗,王爷的叛徒,各方面的人都在追杀她,真难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更难得的是,她这次回来居然没有受伤。